淞沪撤退，险象环生

12日，陈蕴瑜收到了柏辉章于本日黄昏向青浦撤退的命令。此时，607团与敌激战正酣，当面的敌人也似有觉察607团有撤退行动，所以整日升起六七个气球凌空侦察，指挥其陆海空军向我苏州河全线阵地猛烈攻击，入夜又发射照明弹密罩苏州河上空，把河两岸照得如同白昼。

昔日繁华的上海成了一堆废墟

因敌炮不断向我阵地轰击，607团已无法按时撤出阵地，只能且战且退，在北新泾集合时又被敌人冲散。这时，有的战士感到行动困难干脆不走了，原因无他，只是多日来，战士们的腿均浸泡在水中，此时已完全失去知觉不听指挥，所以愿意留下与敌拼杀，以掩护战友后撤。

由于在上海作战的中国军队撤退仓促，事先缺乏必要的部署预案，指挥明显失调，再加上日军的不断追赶袭击与飞机的狂轰滥炸，致使各撤退部队和逃难民众一起拥挤在上海到青浦的公路上，混乱不堪，几乎失去了控制。

这时撤退的路上已是人山人海，扶老携幼，拖儿带女，肩挑背驮的各式包裹，大家拼命地向前挤着走。各式各样的车辆也拥塞于途，木炭货车、军车、大炮牵引车、牛车、人力车应有尽有，车上堆满行李，行李上又坐满了人，一遇车子抢道就会颠簸不堪，车上的人摇摇欲坠。路边的干田也踏成了路，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群，军人、难民混杂其间。

陈蕴瑜607团离开阵地开始撤退时，青浦至南翔间的苏州河大桥已被敌机炸毁，所有车辆无路可走，均拥塞途中。而自沪西经青浦至昆山间，河汊纵横，难以徒涉，又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从战场溃退下来的大队人马，此时又蜂拥而来，人流阻塞，交通不畅，秩序大乱。

陈蕴瑜目睹现状，走则必然散不成军；不走天明之后，敌机轰炸，追兵到来，无险可守，一片平坦地，正有利于敌陆海空军火力的发挥，这样伤亡必大，与其作无谓牺牲，莫如分散再收容，于是令部队排成单行沿公路左侧接踵而行，可是到了最后部队还是被挤散了。

淞沪失败，我数十万大军在河道交错、道路复杂、隐蔽不易的地区溃退，敌机看见人多的地方就俯冲、扫射，到处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在青浦途中一桥脚避空袭时，学法律出身的步兵指挥官杜肇华对曹文奎说：“如此惨无人道的暴行，国际公法是不容许的，我看日军不仅想摧毁我军的战斗力，还想摧毁我军的战斗意志，待我们脱离险情后，必当整顿队伍与其血战，一息尚存战斗到底。”曹文奎也愤愤地说；“日军太残酷了，不但要摧毁我们的一切设施，而且还残杀我数以万计的无辜人民，如此深仇大恨，必须要他们以血来偿。”

14日中午，杜肇华、陈蕴瑜、曹文奎、刘威仪先后在青浦会合，607团失散人员也陆续得到收容集中。下午，青浦再次惨遭空袭，一时房倒屋塌，敌机还不断对该地村落轰炸扫射，造成死伤累累。杜肇华、陈蕴瑜、曹文奎他们看到躲在一水车棚内的十几个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顿时咬牙切齿骂起娘来，身边有名士兵忍不住架起高射机关枪，向敌机一阵猛射，忽有一友军军官忙大声喊道：“不许打！”士兵不服，向其质问：“为什么不准打？”该军官说：“不打还可以隐蔽，这一打暴露了目标，敌机轰炸会更厉害，伤亡更惨重，所以不打为好。”士兵停止射击，但经此一击，敌机升高而走，倒得到了暂时的安宁。

他们稍作休息，还没等定下神来，突接到师长柏辉章的电报，命令部队撤至昆山，占领阵地，掩护大军撤退。当时残兵刚得到集结，已是疲惫不堪。杜肇华、陈蕴瑜、刘威仪等只能遵令一路再收容人员，一路撤向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