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石堂淑朗一起写剧本的时候,作为“导演说明”,我写了以下这些东西:
“二战”完全是连战连败。
前线自不必说,即便是后方的国民也被煽动起来,
受尽欺骗,忍受着生活的贫困和物资短缺,
明明吃了败仗却被强迫认为打了胜仗。
……总之是被愚弄着苟且偷生,
然后像虫子般地死去。
从那无数惨死的平民百姓中,
本片挑选了装门面的历史书上不大会言及的
东京不良场所——新宿红灯区,
和贫民区女子与孩子来进行描写。
本片关注的是被抛弃到历史背后的
花街柳巷女子和在那里生长的早熟少年
为了生存而与命运进行的顽强搏斗。
《新宿樱幻想》中扮演少年主人公的演员是通过面试招来的,然而他只在吉祥寺的井头公园参加拍摄了电影开头描写樱花如飞雪般飘落的那场戏,随后拍摄计划就取消了。可是我并没有死心,只不过对这种隐秘历史的兴趣尚未涌动起来而已。我仍然在一点点修改、润色剧本。从主人公在后方度过了早熟的思春期这一点来说,多多少少也带有我本人自传的影子。但是,主人公作为一个小学生,先是爱上了一个妓女,后来又变成同性恋者。他当时的感情状态,以我贫乏的经历来说是很难入木三分地描写出来的。这一点难度很大。
由于那位千挑万选招来的少年演员已经长大,他参加拍摄的开头那场戏也无法使用。如果想要把这部电影拍出来,还得从头重拍。
从我进入松竹开始算起,已经过了半个多世纪。其间,不仅小津安二郎、川岛雄三这两位师傅,就连许多同辈伙伴也已辞世。从我的早期作品开始就一直与我合作的演员殿山泰司早在1989年就已逝世,另外两个老搭档——演员西村晃和摄影师姬田真佐久也在1997年过世了;到了1999年,又一个人——今村班子中的著名摄影师栃泽正夫也撒手人寰,这对我的打击很大。
在现在的电影摄制现场,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年轻化了,他们都是些热爱电影的人。看着他们在现场生龙活虎的表现,我不禁感到日本电影还是有希望的。
1986年,横滨广播电影专业学院改制为一所专业学校——“日本电影学校”。尽管少子化浪潮导致升学人数锐减,可是来报考的学生仍然多于招生人数。以前入学只需通过面试,但报考人数的大量增加使得教师们开始无法招架,以致有个时期不得不在面试前增设一门作文考试。
我们学校设有培养影像作家的“影像科”和培养演员的“演员科”。演员科的学生现在每年仍然要去进行创校以来的传统——农业实习。然而,最近专业农户越来越少,寻找能接受我们学生前去实习的人家也变得颇费周折,以至我半真半假地跟负责的教师商量:这样下去,看来迟早得到韩国去找农田了。我于1992年辞去校长职务改任理事长,从1994年起请电影评论家佐藤忠男来担任了校长。
对这所电影学校的未来,我还是满怀梦想的。趁着2003年春季开始实施新的规定,我想把学校升格为专业研究生院。因为电影学校已经对来自中国、韩国的留学生打开了大门,而他们学成回国之后,要是没有研究生学历是难以施展手脚的。我还必须四处奔走,确保土地的使用,充实各种设备,为的是达到新规定中的研究生院设置基准。
人本来不会将自己的创造行为传授给别人,因为所谓创造归根结底是一种个人行为,哪怕是些许的外来帮助都理当拒绝。我一直以来也是按照这种理念来拍电影的。但另一方面,创造的态度和志向是可以传授给别人的,这种传授正是我们对年轻人应尽的责任。
不需要什么天才,
不要被常识束缚。
拿出勇气来,
执着地探求人性,
朝着无人的旷野疾奔!
这,就是我给年轻人的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