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书园
去岁六月底去到上海观世界博览会,正值江南梅雨,沪申浸落在淅沥之中。行前央请陈子善先生领往陕南村黄裳先生府上“来燕榭”拜望,抵达后便与子善先生约定在陕西南路地铁站会面前往。有朋友闻得此讯,发来短信代请黄裳先生签名本,遂为他去住宿的酒店附近的新华书店寻找黄裳先生的作品,不获。第二天乘地铁到约定的陕西南路地铁站,忽瞥见站内有季风书园,心中一喜,想趁子善未到之前先自逛书店,连忙踅进去,未料想放眼望去,竟见子善先生早已在书店内弯腰觅书,倒有了不期而遇的愉快。
以前在京城便闻得沪上季风书园之名,缘于当年书店与地铁的租约,因地铁方欲涨租金而引发风波,差点让这家书店关业,媒体刊文呼吁保留这家被上海读者称之为“城市文化地标”的书店,直至政府新闻部门出面协商,才使得书店继续在此营业。这本是一件可称赞的好事,然而政府新闻部门随即又称这种保护可能是个案,“不可能对每个书店都采取政府干预形式”,似乎兜头浇来一盆冷水,令人不免感叹思考乐书店无以援救而倒闭的悲哀。进到季风书园,店堂之大出乎意料,据说经营面积有九百多平米,可见上海地铁内的环境建设有预留的服务考虑,这与北京地铁正成对照。北京的马路宽阔,广场宽阔,建筑物宽阔,惟独地铁站内狭隘逼仄,进入地铁便拥挤作一堆,除去甬道和站台,几无可容疏散和休闲之所。若遇危险,亦无避难与救护之地;更为奇特的是地铁与机场快轨不能并轨,管理各自为政,人为制造百姓的行动困难,这种市政缺乏服务思想的现象,在京城随处皆是,从这点来看,北京与上海相比,缺少便利的细节。
季风书园在上海有多家连锁,这家是其中最大的旗舰店。与各类小型特色书店不同,陕西南站的季风书园的外观色彩与设计时尚中透着安静,仿佛故意要和地铁站匆匆而行的人群与喧嚣而过的地铁列车作对,要以闹中求静考验爱书人的心境。而书店里用木质装饰的地板,让踏入的人感受到空谷足音的愉悦。书店里书架与书台参差,视觉上错落相生,书台上布置着红色条纹的台布,展放的书籍被精心设置,清朗整洁,却并不矫饰,使读者与书更易于亲近。目光跟随着书架上排列的书脊滑过,思想立刻被引领到另一个世界中去,好似“夜静春山空”,置身世间,旁若无人。专心淘书好比劫匪进得金库,财富面前既忘掉危险,也忘记与人分享,世界只剩留自己的存在。
每个书店有着各自独特的景致,又因了书籍而散发出独有的气质。原本书店就是“人闲桂花落”的所在,散落在各角落里找书的人成为书店的点缀,随心所欲在书堆里翻找寻觅,或捧本杂书看下去,慵懒地耗掉半天光阴。店堂辟出一域为咖啡园,让书香与咖啡的香气结伴,诱惑着读者产生对此地的依恋,或与三两好友坐叙,或独自对书沉吟。落座于斯,闲散环顾,所见季风书园的趣味全靠书籍来做装饰,书架整齐,书册的插放也整齐。偶于书架上看到文史哲的分类,颇有意外,20 世纪 70 年代沪上出版有《文史哲》杂志行销全国,虽归为“文革”产物早已停刊,然四十年光阴逝去,不意又于沪上书店内见到这样的类别,留在少年时代的记忆忽然觉醒,倒有了一种忆往昔的怀旧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