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墨叹口气,掏出两百元钱递给她。女人笑了,脸上的浓妆都花了。
“谢谢大哥,你真是个好人。”
“算了,你赶紧回家吧。”
东方墨脸上露出了男人对女人的怜悯。可当他转过身,刚走两步,就想到另一个问题,于是又转身问身后的女人:“对了,我电话号码你是怎么知道的?”
女人尴尬地又笑了笑,才回答道:“被抓时,你的名片散落了一地,我顺手拾起来一张,原来你是大学教授啊,还是艺术家……”
东方墨的汗登时就下来了,嘴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他生硬地转过头,迈开大步朝前走去,身后的女人跟过来几步,声音不高,但足可以传进东方墨的耳朵里。
“我叫朵朵花,这钱算我跟你借的,大哥,你是好人,后会有期,下次我不收你钱了……”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东方墨肯定不会推掉当夜的饭局,那么早回到家里无事可做,不得不仰靠在沙发上看无聊的电视节目打发时间。如果没回来这么早,九点一刻的时候,他或许也就听不见电话铃声,然后因为寂寞而鬼使神差地接了那个电话,并且接受了朵朵花“感恩性质”的特别服务。
“嫖客”事件过去了一个星期。在这七天的时间里,前三天,东方墨如坐针毡,上课时心猿意马,下课后立刻躲进自己的画室里,什么也不想做,只是紧紧盯着画室那扇白色的门,每当有人敲门,他都吓得要死,真担心门开的一瞬间,出现一张头戴警帽的严肃的脸。
接下来的后四天,东方墨才逐渐缓过神来,他心想:或许这世界上很多道貌岸然的男人都和自己一样因为偷腥而被抓过。上个月,和自己争夺教授名衔的那个机关算尽的家伙就问他借了五千块钱,他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哭腔,而且背后还夹杂着妇女泼妇般的咆哮……
这样想着,东方墨的心倒是平静了。
这几天,他还找过一次红霉素,红霉素反复解释自己绝对没有陷害他的意思,那一夜,几个朋友唱完歌,喝完酒之后分别回了家,东方墨或许因为酒喝得太凶,所以没了记忆。红霉素临走时找了个陪酒小姐照顾喝醉了的东方墨,那女人还算是敬业,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待东方墨醒过来。
红霉素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江湖,他说他们现在虽然不是亲戚了,但哥们儿绝对讲义气,特意挑选了一个最有气质、最美艳的陪酒小姐照顾他。东方墨对于此话并不怀疑,事实如此,朵朵花确实很漂亮。红霉素得了理继续追问那女的是不是服务得不好,如果不满意,可以找那个小胖子经理投诉。
东方墨当然没傻到把进公安局的事告诉红霉素,于是便草草地结束了谈话。
一个星期就这么熬过去了,东方墨又成了一个令人羡慕而受人尊敬的艺术家,人前人后也敢挺起胸抬起头走路了。话说这一天,东方墨气宇轩昂地从学院大门走出来,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凉,他撑起黑色雨伞,刚走下几节楼梯,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东方墨优雅地掏出纸巾擦了擦鼻涕,多愁善感地注视了一会儿路旁的小树,秋风缠绕着冷雨,使得枯黄的叶子不无留念地脱离了高傲的枝头,在瑟瑟秋风中上演它们最后一场死亡之舞。他呆呆地看着,脑中浮现出了一幅凄美绝伦的画作,对,他要画一幅关于秋风和落叶的水墨画,名字就叫——《死亡之舞》。
于是,他掏出手机,把当晚的饭局给推了,打了辆车就朝家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