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注意的是,尤小立的书评也同时流露了胡适研究领域里的男性宰制的意识。他说:“从《胡适的情感世界》的描述中,不难看出,胡适这个所谓‘太阳’周围的‘三个月亮’以及若干‘星星’性格上的共性,这一共性就是外向和主动。韦莲司是教授的女儿,身兼现代主义画家,她的性格虽然不太外露,甚至常与胡适讨论严肃的问题,而被胡适称为‘知识上的伴侣’,可一旦感情的闸门打开,也是一发而不可收。在胡适的美国恋人中,哈德门、瘦琴、罗慰慈,无一不是主动热情,甚至大胆而近乎偏执。”
韦莲司是否外向和主动,是否“一旦感情的闸门打开,也是一发而不可收。”我自己的看法完全跟尤小立相反。胡适是三生有幸,得着了韦莲司这样一位有智慧的恋人。在所有胡适的女友里,韦莲司可能是在自制、在谨守隐私──甚至帮胡适谨守隐私──方面,最能够跟胡适匹配的。她也是所有胡适的异性朋友里最富有创意,对爱的思考、体会、和付出最为深刻,写下隽永、深刻、让人可以吟咏、咀嚼的珠玑最多的一位。但这不是此处讨论的重点。重点在于尤小立把这些胡适的“月亮”、“星星”归纳出了一个共性:外向和主动。言外之意,胡适其实是蛮无辜、无奈的,都是这些“月亮”和“星星”主动去招惹他的。她们既然“大胆而近乎偏执”地自己送上了门,我们怎能苛求胡适要向柳下惠看齐呢!
尤小立接着说:“抛却婚姻的道德不谈,胡适与这些中外女性的婚外情并不存什么私心杂念。几位女士虽都是主动出击,但并没有贪图胡适的名和利。反过来看,胡适似乎也没有太亏欠她们。她们大多不是社会名流,更谈不上漂亮。罗慰慈因为杜威的关系算最为知名,徐芳略有诗名,但绝称不上一流,至于其他几位都是普通人。假使如作者所说胡适擅长‘猎艳’,以其名望和地位,应该不会仅仅满足于此吧。”这所谓胡适对这几位女性没有什么“私心杂念”、她们也并不贪图胡适的“名和利”也者,似乎意指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属于一种双方各取所需、银货两讫、恕无售后服务与承诺的“交易”。如果这是尤小立的意思,其实是颇现代、前进,颇符合现在的一夜情精神的。然而,尤小立的重点其实不在此。他接着说的话才是关键。他说:“胡适似乎也没有太亏欠她们。”原因是因为“她们大多不是社会名流,更谈不上漂亮。”换句话说,胡适如果真的擅长猎艳,他就不会看上这些“称不上一流”、“都是普通人”的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