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的是，胡适自己在1939 年5 月17 日写给韦莲司的信里，一五一十地为韦莲司点出了哪几首诗是为她而写的。⑦一共三首：第一首是1915 年6月12 日所作的《满庭芳》：① 

枫翼敲帘，榆钱入户，柳棉飞上春衣。落花时节，随地乱莺啼。枝上红襟软语②，商量定，掠地双飞。③何须待，销魂杜宇，劝我不如归？④归期，今倦数。十年作客，已惯天涯。况壑深多瀑，湖丽如斯。多谢殷勤、我友，能容我傲骨狂思。频相见，微风晚日，指点过湖堤。

这首词透露了胡适在美国“十年作客，已惯天涯”已经到了“归期，今倦数”的境界；更不用说“况壑深多瀑，湖丽如斯”，可以让人“乐不思蜀”的绮色佳美地。这首词里的“枝上红襟软语，商量定，掠地双飞”，以及“多谢殷勤、我友，能容我傲骨狂思。频相见，微风晚日，指点过湖堤”，更是能引人遐思的艳句。

①　胡适，《胡适留学日记》，第四册，1041 页。

②　胡适，《美国的妇人》，《胡适全集》（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 年），第二册，631 页。

③　胡适，《胡适留学日记》，第四册，1042-1043 页。

④　请参阅唐德刚，《胡适杂忆》（台北：传记文学出版社，1979 年），189-195 页，以及夏志清序。

⑤　徐志摩，《徐志摩全集补编》，第四册，《日记·书信集》（上海：上海书店，1994），17 页。

⑥　有关胡适“男性唱和圈”的分析，请参阅笔者中英文各一篇的论文：江勇振，〈男性与自我的扮相：胡适的爱情、躯体与隐私观〉，《现代中文学刊》（上海）2011 年第6 期（2011 年12 月），页52-70 ；Yung-chen Chiang, “Performing Masculinity and the Self: Love, Body, and Privacy in Hu Shi,”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63.2 (May 2004), pp. 305-332. 

⑦　HutoWilliams,May17,1939；又，请参见周质平，《胡适与韦莲司：深情五十年》，29-30;143-144 页。

第二首是8 月20 日的《临江仙》，更是艳丽：⑤ 

隔树溪声细碎，迎人鸟唱纷哗。共穿幽径趁溪斜。我和君拾葚，君替我簪花。更向水滨同坐，骄阳有树相遮。语深浑不管昏鸦，此时君与我，何处更容他？

①　胡适，《胡适留学日记》，第三册，667 页。

②　胡适自注：“红襟，鸟名——Redbreast 。”

③　胡适自注：“史梅溪有‘又软语商量不定’句，甚喜之，今反其义而用之。”

④　胡适自注：“此邦无杜宇。”

⑤　胡适，《胡适留学日记》，第三册，749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