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1923 年与曹诚英的恋情，现在经过多位学者的访查，已经是一个为人所熟知的故事了。这个目前广为流传的故事有两个缺陷：第一，在重要细节上有错误；第二，这些作者——大多为男性——想当然尔地，从胡适的立场来看他俩的恋情。因此，曹诚英不但只是扮演了一个痴痴、凄凄、惨惨的陪衬角色，而且完全没有她自己的个性、喜怒、和想法。其实，曹诚英敢爱敢恨；她有她温婉柔顺的一面，也有她刚烈、独立，不徇世俗的一面。更重要的是，曹诚英写得一首好词。她跟胡适在烟霞洞坠入爱河时如果写了诗词，一定是艳丽的佳作。如果她的作品、书信、日记真的已经在她死后焚毁，我们也就只好作无缘、扼腕之叹。但是，我在本节结尾会征引她后来写给胡适的三首词；三首都是佳作，不论是用字或是意境，都可以让人为之击节、吟哦、叹惋良久。

①　胡适致江冬秀，1937 年11 月15 日，杜春和编，《胡适家书》，300 页。

②　胡适致江冬秀，1939 年11 月14 日，杜春和编，《胡适家书》，363 页。

③　胡适致江冬秀，1940 年5 月25 日，杜春和编，《胡适家书》，383 页。

曹诚英，乳名叫丽娟，字珮声，大家都说她生于1902 年。她在康乃尔大学的记录，说她生于1904 年，可能才是正确的。她跟胡适一样是绩溪人，家住旺川村，离胡适的家乡上庄只有二三里路。她是她父亲第二任妻子所生的。二哥曹诚克生于1896 年，跟她是同母兄弟。曹诚克上海南洋路矿学校毕业，留学美国威斯康辛大学，学矿物。她的三姐细娟，是前妻所生，嫁给胡适的三哥。胡适跟江冬秀结婚的时候，曹诚英就是伴娘之一。她大约是在1917 年跟据说是指腹为婚的胡冠英结婚。婚后胡冠英到杭州，进第三中学念书。1920 年1 月，曹诚英也到了杭州，先插班进女子师范附属小学校三年级，念了一学期以后，再升入预科。① 

曹诚英显然是一个热情、外向、领袖型、交游广阔的女性。在杭州读书的时候，她常邀女友游西湖，有时还利用这种机会帮男亲戚介绍女朋友。1921 年夏天，她三姐细娟的独子，也就是她的外甥、胡适的侄儿胡思永到了杭州。曹诚英为了帮他介绍女朋友，一口气邀了八位女同学，大家共同乘大船游西湖。当天，只有三个男性，除了曹诚英的先生胡冠英以外，就是胡思永，以及作陪的诗人汪静之。汪静之后来的妻子符竹因，就是当天他喻之为“八美女”其中的一位。②除了社交以外，曹诚英喜欢写诗，因此也参加了文艺学术活动。她是汪静之所组的“晨光社”新文学社团的成员之一。

①　胡冠英致胡思永，1920 年3 月20 日。

②　汪静之，《六美缘——诗因缘与爱因缘》（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6），37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