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了,不是挺理直气壮的吗?”沈惠贞见倪布然不说话,冷嘲热讽道。
“你把话都说死了,我还说什么呢!”倪布然平静地说,“我们谁都冷静一下,好好地想一想,再商量,好不?”
“没商量头,”沈惠贞说,“说句丑话,如果你和你的那位学姐真有点啥事,我都能理解,臭男人嘛,哪里的猫儿不吃腥。可这件事,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你扯什么淡呢,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硬往一块儿扯,有什么意思?”倪布然不高兴地说。
沈惠贞冷笑一声:“我把话再说的透彻一点,我宁可容忍你和你的那个学姐保持某种关系,也不容许你去搞什么学术研究!”
倪布然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他看着她,回敬道:“既然这样,我也把话说到家,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人文学院我是去定了!”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她站起身,向卧室走去,到卧室门口,她回过头对他说,“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掉泪。”说到这里,她推门进去,咣当一声关上了门。随着这一声“咣当”,他的心也嗵地一下,但未等他回过神来,卧室的门又开了,沈惠贞探出头补充了一句,“不到黄河心不死,总有你后悔的那一天的!”
倪布然被她的这个举动逗得哑然失笑,他望着她,回敬道:“那我就等着那天吧!”之后,卧室的门再一次关上。倪布然恢复了严肃的神色。沈惠贞对这事的态度,在倪布然的意料之中。尽管这样,他仍然感到有点扫兴。他俩毕竟是夫妻,在家庭问题上,这是个大事,就像艾妮说的,男人怕投错行,女人怕嫁错郎。还有一句老话,叫作夫贵妻荣。因此,在职业选择上,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一个家庭的事。偏偏在这么大的问题上,夫妻俩意见如此针锋相对,使他感到左右为难,心里很不是滋味。
难道就这样妥协算了?他问自己。这不可能,他已经向他的同学艾妮夸下海口,如此出尔反尔,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再说,自己弃官从文,研究学问,对一个有志于做点事的人来说,正当其所。况且从市委出来到人文学院,都是财政供养的干部,对家庭生活不会造成实质性的影响。也许,她反对一阵子,等他开展学术研究,她也就任其自然了。这样一想,他也就释然了。于是他打开电视机,电视正在播放的,是他看过无数次,而每次都使他浮想联翩、心潮难平的一段猴子争霸的故事。
故事讲的是,在一群猴子中,三个年轻的公猴,公然挑衅老猴王的王权。最终挑起了争夺王位的斗争,它们共同向老猴王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经过殊死搏斗,在腥风雪雨中,伤痕累累的年轻猴子杀死老猴王后,王位争夺者们便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互相残杀,杀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最后一猴胜出,其它两个,一个惨死在胜者的尖牙利齿下,另一个九死一生,落荒而逃。胜者便在群猴的前呼后拥下,享受起了猴王的特权。
这个血腥的故事结束了,一段广告播完后,另一个故事开始了。讲述的是人类争权夺利斗得你死我活的真实故事。倪布然看到这里,就自然地把先后出现在电视画面上的故事联系起来。心想,争夺猴王的斗争之所以如此惨烈,是因为,猴王享有绝对优先的进食权,占有猴群中所有的母猴,对整个猴群颐指气使,可谓妻妾成群,呼风唤雨,八面威风。他还知道,人类的基因图谱与猴类相比相差无几,人自称已经脱离自然界成为万物之灵长,而人类对权力的欲望和追求,比猴子高明到哪里去了?这“万物之灵长”又从何说起呢?
这样想着,倪布然笑了。他的思绪从电视上转移到自己的心事上,他问自己:他能不能摆脱这种欲望的枷锁,比猴子稍稍有点出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