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奕成闲时爱逛古玩店或品牌商店，淘来的东西大多被他分为一、二、三等，公文包里常放些小玩意儿，如手表、手链、小型玉把件。每逢要找人办事，这些个不起眼又贵重的小玩意儿就成了最好的见面礼。

要去拜会关远山，杨奕成比平时又早起了半小时。关远山是金鼎主管城建国土的副市长，房产商眼中的“土地爷爷”，喜欢打招呼，上午才开廉政会下午“招呼”就来了，熟悉的人喊“招呼哥”。在金鼎关远山的名字是家喻户晓，典型的“党棍”，从村支书干起，金鼎市哪块地他不熟悉，哪个镇的美女他不认得，他为人讲义气肯帮忙，而且帮忙的大部分人中，前身多是三教九流，后靠老关罩着才发家。在金鼎遇黑恶势力，公安解决不了的，只要老关发话，很快就能了结。他从来没拿官场规则当回事，会上会下开口老子闭口狗日的，骂人从不看场合。闲时基本在牌桌上度过，随身携带《赌术实战》，曾在牌桌上三天没离过场。老关在本地关系盘根错节自然霸道，加之年龄快到点了，越发肯帮忙。金鼎的开发商没有和他不熟悉的，碰了面打“哈哈”，过后问这人是谁呀，喜欢招呼也不是轻易能交心的，请吃饭必须上办公室去请，谈事喜欢在牌桌上谈。

七点半杨奕成赶到市政府。关远山还没到，秘书小刘刚过来。杨奕成经常跑市政府，市长们的秘书没有不熟悉的。逢年过节拜访领导时也不会忘了给秘书们塞个小礼物。时日长了，这帮秘书们待他也热情周到。在会客室和小刘聊了几句，门外约见面的已排起队，多是找办事的。这时走廊上断断续续传来关远山和别人“嗯、哈”的声音。

关远山进门打了个嗝，可能早餐过饱，涨得黝黑的脸上透着几许红光。小刘接过市长手中外套与公文包。

杨奕成起身迎上前招呼问好。

关远山问他一早跑来，有事吗？

杨奕成说，好久没陪市长学习文件（麻将）了，怪想念。周末请市长在金岛吃晚饭。

关远山打了个“哈哈”说看情况吧。

杨奕成跟着关远山进到里间办公室，立马感到里屋重新装修过，连窗帘的颜色都换成了金黄色，进门靠墙左边摆放了个金鱼缸，养有六条说不上名的金鱼，后面墙上挂着一幅六竹图，这定是别有用心的老板帮着布置的，知晓关远山好牌讲究手气，意六六发顺。杨奕成经常与易经大师姜信泡在一起喝茶聊天，耳濡目染，对风水谈不上通，皮毛还是能说出个一二。老套路招呼后不提正事，说手气谈风水。聊了两句喜庆话后，从包里摸出个金黄色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是块浪琴牌手表。关远山嗜好名表，穿着随意，手上戴的表却极讲究，隔三差五就会换一款。只要是找办事的朋友，又是知根知底的，所送名表是来者不拒。任关远山摸着那块浪琴手表把玩了一阵后，杨奕成如风水师似的，在办公室各个方位看了番，然后神秘地冲关远山笑了笑，说市长，这房间布置有特色，吉祥之气迎面扑来，前鱼跃左玉柱后竹图，这样的摆设套到风水里，就是“前朱雀后玄武”，上好的风水布局，鸿运当头哈。

聊了两句风水与手气的事后，关远山说一早跑来，不是来说风水聊手气的吧？

杨奕成这才把项目书放在了关远山的桌上，说五铺场那块地还要请市长多关心。

关远山说，开发区多的是地，不一定非要那块地嘛。

杨奕成说，这项目我都跟了两年，还麻烦市长关照。

关远山“嗯、啊”了几声，说看情况吧。看情况就是有余地看表现的意思。杨奕成与关远山私交一直不错，虽谈不上称兄道弟，但经常请吃请乐，东西没少送心意没少表。关远山心中即使有主了也拉不下面子直说。加之关远山是个吃了原告吃被告的主，围绕身边的老板大把，在工程项目拍板问题上，往往谁来头大谁更舍得，就偏向谁，嘴上仁义值千金，背面钱财才是真。就冲这点扭回局面并非难事。

出了市政府跑区政府，杨奕成想的是这块地拖的时间越长，上面招呼越多、投入的成本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