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被人这么问,会怎么回答呢?就我而言,不管是对于他人或是对于自己,我都想不出任何一个具有充分说服力的“理由”。而那些拥有所爱的人或亲爱家人的人则必定会回答:“为了这些人我不想死。”但我觉得他们都没考虑到未来的事。其中也有人会如此回答:”想要变得更快乐、更幸福。”但这根本就把问题和“人的命运”以及“达到其命运的单纯状态”搞混了,模糊了焦点。这种人既忽视死亡,日后在死亡的那一瞬间必然会付出巨大的相对代价,尝到苦果。
据某位医师所发表的文章,一九九八年以后连续三年的自杀人数超过了三万人,针对这被称为“战后自杀人数激增第三期”的现象,他写道:
一九五八年为自杀潮尖峰的第一期,这时正是重新签订美日安保条约的时期,在这个社会剧变的时代,自杀中未满三十岁的年轻人占全体的半数。第二期是一九八三年到一九八六年泡沫经济即将崩坏的时期,这个时期自杀人数的激增主要也是集中在年轻世代。始于一九九八年的第三期,每一世代的人数都有增加,但以五十岁到五十五岁的世代为主。”
昭和三十年代(一九五五)前半,像我这样未满三十岁的年轻人一年至少有一万人以上自杀。读这篇文章时,我对这庞大的数字惊讶不已。就算一年只有一万人,一天也有二十七人死亡,也就是说当时有三十分之一的年轻人正在日本的某处自杀。
“不过,我们在第一期所看到的,未满三十岁的年轻人占了自杀人数一半的倾向在之后逐渐趋缓,现在只占不到十几个百分比,年轻人的自杀率降低了。
我思索着为什么年轻人的自杀比率会逐年降低,但完全找不到答案。
一方面我也深切地思索。
为什么我不自杀呢?
而我也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不是可以轻易解释的。
小仄头也不抬,一心在报告用纸上书写,我坐在她对面花了近半个小时喝光罐装啤酒,看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指着十一点。我不知道小仄到底在写什么,大概是学校的报告吧。最近除了工作之外我对阅读感到有些厌烦,很少看书,就算看的话也只是看我所负责的作家的作品,或者是工作上必要的参考书目,因此对于眼前小仄正在写的文章一点都不感兴趣,不过倒也不讨厌在一旁看着别人专心写东西的样子。我想我之所以会喜欢家教的工作,也是因为能够感受到学生认真读书的样子,而不是因为喜欢教人读书。
随着舒服的微醺在体内扩散,一股睡意袭了上来,我站起来在流理台洗盘子,再仔细地压扁啤酒罐丢进专用的垃圾桶。在小仄还没出入这里之前,我和雷太总是把喝完的一堆啤酒罐、葡萄酒瓶和威士忌酒瓶随意丢进大型垃圾袋里,占去了厨房的大半空间,自从擅于整理的小仄出现之后,各种垃圾都经过适当的分类,渐渐地我和雷太也就乖乖地依照她的分类方式处理垃圾。
我把餐盘放回篮里,擦完手准备回房的时候,她说:“要泡茶吗?”
我回头,小仄露出舒缓的神情看着我,只见桌上的报告用纸已经收起来了,书也阖上堆在餐桌角落。
“那我来烧水。”
我拿矿泉水倒进茶壶烧水,小仄是不喝自来水的,她走到我旁边,从流理台上头的柜子拿出两个玻璃杯,再从小抽屉里拿出银色茶袋。
“那是什么?”
我看着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