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3

耳蜗 作者:汪文勤


寒风呼啸,父亲老泪纵横。

两个小时后,陆锋从书上抬起头,发现父亲不在屋里,终于感觉到一种异常,等他打开门,父亲已经快冻僵了。

父亲一分钟也不敢离开。

进屋后,父子俩抱头大哭。

快过年了,他们回到了靖江的家里。家里没有过年的气氛。从陆锋聋了以后,这个家再没有过笑声。陆锋终日把自己紧锁在房里,不见同学,不见朋友,几乎与所有的同学朋友都不再往来。

每天夜里,陆锋孤独地躺在床上,躺在亘古洪荒的寂静中,任泪水汪洋泛滥。

一天,陆荣突然从南京赶回家来,一脸的兴奋。她了解到有一种人工耳蜗的科技产品能够医治重度耳聋。据报道,这种人工耳蜗能够让佩戴助听器无效的聋人听到声音。这种人工耳蜗是中国自行生产的,而且有一些聋人已经做了手术。

一个新的希望在陆锋和家人的心里萌芽了。

陆荣收集了几个已经做过植入手术的患者的资料,为更加清楚地了解这种人工耳蜗的具体效果,过完春节,姐弟俩就出发了,前去登门拜访,仔细考察。这一次,陆荣要父母亲在家休息。

陆荣带着陆锋先去了上海访问了一家,又去了合肥访问了一家,这两个国产单导人工耳蜗植入者的情况并不乐观,植入后能听到声音,但都是杂音,并不能辨认声音。他们从合肥坐火车到南京。一路上,陆荣给陆锋猜谜语,一会儿用手势比划,一会儿在纸上写字,陆锋很快就口齿清楚地回答出来。乘客们以为姐弟俩是一对恋人,都为陆荣惋惜:这么秀丽的一个女孩,怎么是个聋哑人呢?

陆荣心里一动:假如这个厄运降临在我身上,那会怎么样呢?不管前面的路有多艰难,不管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一定要把弟弟的耳朵治好。

车到南京,正下着雨,一路又湿又冷。他们按照线索找到了那户人家。他们看到那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脸色痛苦,口里呻吟,眼睛鼓凸,十分吓人。家长叹气,告诉他们:孩子手术后,就落下头疼的毛病,尤其是阴雨天,头疼就会加剧。

他们心情沉重地告别出来,那位家长追到门口,大声叮嘱:“不能做,千万不能做呀!”

晚上,陆荣递给陆锋一张纸,上面写着:这几例手术不理想,原因不明,是产品不好,还是手术不好,还是患者自身的问题,都有可能。我们去北京,去同仁医院,找最权威的大夫,做最先进的检查,再作决定。好吗?

两年来四处求医问药,屡屡受挫,陆锋早已身心疲惫,心灰意冷。但是北京还未去过,北京有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最好的科研机构,无论如何,北京应该去一次。就像一个无辜的人被判有罪,一定会上诉,只要冤情不明,他一定会不断上诉,直至最高法院的终审判决。

陆锋同意去北京,虽然他预感凶多吉少,希望渺茫。

一个月后,陆锋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到北京,走进崇文门内大街2号——同仁医院。这所建于1886年的百年医院,以五官科享誉国内。著名的耳科大夫邓元诚教授为陆锋做完细致的检查,神色凝重。他在病历上写下:重度药物中毒感音神经性耳聋。

陆锋在一张早准备好的白纸上写道:同仁能够医治吗?

邓元诚教授接过纸,写着:目前还不能。

陆锋接着写:国际上有能够医治这个病的吗?

——据我所知,对神经性耳聋,全世界的医生都没有成熟的办法。

陆锋飞快地写道:中医呢?针灸、练气功、特异功能不是常常有奇效吗?

——对损伤或坏死的听神经,中医也无能为力。

陆锋写道:报纸上说有一种叫“神经细胞生长肽”的药,能够使损伤坏死的细胞再生!

邓元诚凝视着他,然后有些沉重地摇摇头,写下:没有明显效果。现在国际科学界和医学界还没有解决感音神经性耳聋的办法。你听我的劝告,不要再四处乱跑了,不要再无谓地花钱了。

陆锋写:有一种单导人工耳蜗,有一些聋人都植入了,我能植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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