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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絮语 我的雷鸣 6

耳蜗 作者:汪文勤


接到曹大夫的来信,宋培春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很快,他和家人第二次来到了协和医院。

改进了的感应式单导人工耳蜗比插座式的显得精致了许多。曹大夫告诉他们:这样的耳蜗已经跟美国、澳大利亚先进国家的产品具有同等的水平,差不多了。

宋培春无法去考察外国先进的耳蜗,但是他们信任曹大夫。

曹克利说:“可以先做一侧,万一效果不理想,还有另一侧留着,等以后科技发达了,还有机会。”

尽管还有重重疑虑,尽管还有种种担忧,宋培春却不想再等下去了。他一咬牙,做了。

麻醉师给宋培春做了局部麻醉,手术开始了。

手术按照流程进行,在开放乳突腔后,眼前异常的情况却让曹克利和所有在场的医生惊呆了——宋培春的耳蜗竟然是实心的,完全骨化了,没有腔隙可以让电极插进去。

这种病例极其罕见。尽管术前准备很充分,但这样的情况还是无法预计。

这种意外,也局限于当时的影像学技术,那时还没有高分辨率的CT和核磁共振技术。

怎么办?继续手术,还是终止?

经过紧急商量,最终决定手术继续进行,在耳蜗的侧壁磨出一条骨槽来固定电极。

手术比预计的时间长了许多,由于是局部麻醉,宋培春忍受了极大的疼痛。

一个月后,开机了。宋培春什么也听不见。

经过反复测试,宋培春依然一点听力也没有。

曹克利和其他医生仔细检查,分析出原因:患者头皮太厚,术后肿胀不消,阻隔了信号的传输。

再次手术,宋培春遭受了又一次的巨大痛苦。

这次开机,宋培春终于听见声音了,吱,吱,吱,像是老鼠叫。已经四年没有听见声音了,那一刻,年轻的宋培春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也算值了!

但是,这样的快乐没有延续多长时间。宋培春的耳朵里永远只有“吱吱吱”的声音。任何声音经过移植在头颅里的那只耳蜗,让宋培春听见的都只是那永远不变的老鼠叫。

这样单调的声音渐渐让宋培春感到郁闷烦躁。

而且言语处理器的麦克风与衣服发出的摩擦声让宋培春面临难以忍受和不可名状的痛苦。

挣扎的结果是:宋培春关机,不用了。

没有噪音的搅扰使他感觉舒服多了,但是他的头开始经常隐隐作痛。

宋培春写信把这一切告诉曹克利大夫。手术没有成功,他一点也不怪曹大夫。相反,经过这些磨难,他对这个京城里的名医充满了信任,甚至是依赖,有什么心事,都愿意跟曹大夫倾诉,在他心里,曹大夫似乎是一个亦师亦友的兄长。

而曹克利暗暗担心——宋培春隐隐作痛的原因,不知是不是电极被体液渗漏引起的?

曹克利想起江苏宜兴的患者宋培春,想起这十年来宋培春所经受的苦难,心里泛起一阵歉疚。

明天,就要为陆锋做国内第一例多导人工耳蜗植入手术了。这又是一个来自江苏的患者。他与宋培春的年龄也相仿。那么,他的结果会不会与宋培春一样呢?

绝对不会!

多导人工耳蜗与以前国产的单导人工耳蜗不可同日而语,澳大利亚的信息技术和精密的生物医学器械制造更是领先全球,22通道人工耳蜗已经被美国食品与药物管理局批准用于临床十年了,在国际上已经有数万成功的病例。术前有极为严格的听力学评估、佩戴助听器评估、医学评估、言语评估、心理评估,尤其是影像学的进步,能够在术前准确地掌握患者内耳的结构是否病变异常,这犹如现代军事卫星提供的精确数据,能够引导激光制导导弹在数百公里外精确命中目标。

产品与技术已经很成熟了,那么,就看具体操作了。作为手术大夫,自己准备好了吗?

曹克利等待这一天,几乎等了2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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