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克利20年前从北京医科大学毕业,从事以聋症为主的诊断、治疗和显微神经耳科手术。从一开始,他就跟从邹路德和王直中教授从事与人工耳蜗有关的临床和基础研究工作:
1978年,他参加了北京协和医院人工耳蜗小组的基础研究工作。
1980年,他参加了中国首例插座式单导人工耳蜗植入患者的临床观察工作。
1982年,他在协和读研究生期间对五例使用插座式人工耳蜗患者进行了电听觉的心理物理学研究,在国内首次为全聋患者植入单导感应式人工耳蜗。
1988年,他远渡重洋,去美国加州大学旧金山医学院进修,参加了该院耳鼻喉科Coeman听觉研究室人工耳蜗课题组的研究工作。
1991年,他与北京工业大学合作开展国产多导人工耳蜗的研制工作,并取得阶段性研究成果。
两个月前,他又与同仁医院的韩德民主任医师一起去澳大利亚进修人工耳蜗植入技术,亲聆了克拉克教授的讲学。
曹克利与人工耳蜗结下了不解之缘。
将近二十年孜孜不倦的追求,无数次的实验和手术,漫长的摸索探寻,不都是为了今天这个时刻吗?
为了确保明天的手术万无一失,曹克利又把陆锋的所有检测报告检查了一遍。
所有的检查都符合要求,没有任何疏忽。
他走出协和医院的大门时,夜已经很深了。白天繁华热闹的东单此时十分安静,夜色里,一股槐花的香甜四处弥漫,曹克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明天的手术充满信心。
5月4日,一大早,陆荣就来到病房。已被剃光头发的陆锋朝姐姐微微一笑:“我都准备好了。”
陆荣感到从未有过的软弱。两个声音在她的耳边争吵,一个喊:“快点进去!”另一个大喊:“不要进去!”
在进手术室门时,陆锋对姐姐伸出手,做了一个胜利的“V”字。
手术预定四个小时,陆荣在手术室外等候。开始时,她还想给陆锋手术后如何滋补身体。四个小时过去了,不见人出来,她的心揪紧了。又过了很长时间,有护士出来说,手术还要一段时间。陆荣心里惊惶:是不是手术出现了意外?她想起了帕尔曼医生讲到的要用电钻在颅骨开槽,她似乎看到陆锋的头颅骨像墙面的水泥砖粉般地飞溅,她想起了《知情同意书》上种种恐怖的后果,陆荣感觉嘴里发干,脑袋眩晕。
六个小时了,两个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她们边走边说,落下的几句话像刀子一样划过陆荣的心:澳洲大夫不了解亚洲人的面部解剖与白种人不同,可能伤及面部神经了。
陆荣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
陆荣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是不是作了一生中最坏的决定?
时间在一分钟一分钟过去,而陆荣感觉世界凝固了,所有的钟表都停止了走动。陆荣失去了思维,头脑里一片空白,身体软得像稀泥。
八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一辆推车出来了,陆荣猛扑过去。陆锋头部缠着厚厚的绷带,昏迷不醒。
一群医生护士簇拥而出,群情激奋。
帕尔曼连连说:“Over!Over!”
曹大夫说:“手术成功!”声音激动而沙哑。
陆荣有点不敢相信:“真的?”
“真的!”
看到曹大夫的眼睛里闪耀的熠熠光芒,她知道陆锋安全了。这时她突然感到全身无力,衣衫湿透,几乎虚脱。
陆荣仿佛也被手术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