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所想的,一瞬间就过去了,并没有说出来。我只是又客气地说:谢谢啊!其实。关于他们所做的一切,还有一个更加朴素又更加简单的解释——他们同情我。
但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往那么封闭狭隘的方面去想?同情,和陌生的人,并不相同遭遇的人,却可以怀着同样的情绪,这本来就是很美好的事情。
只是,我很想把这两个字,换成一个人。
比如,跟那个男孩子换成友情。
跟这个叫茵桦的女孩子,换成……也许,我不该想太多了。我寂寞太久了,两脚走不出时光的半尺范围。那是一种深深的渴望,又是一种深深的畏缩。
我看不懂的字母
这个世界每天都是不一样的。如果你不这样觉得,那只是因为你有太多重要的事情去做,把这些忽略了。
如果你像我一样,可以用大部分的时间,留意外面走过的人,留意树木和草皮跟着季节转变而一年一年黄、白、碧绿,又转为枯黄。在这样的循环里,树木又高了一点,每天在门口散步的太婆,步子更加蹒跚了;放学回家的小学生们,手里的漫画每个月都不一样。
也因此,我还是继续看着茵桦。只是,和以前不同——她的身边,多了一辆单车,那辆单车上,是笑声灿烂的于靖淳。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个轮换着出现在我家的门口。我找到了规律,就会在于靖淳来的时候,请他吃几块饼干;而在茵桦来的时候,总是没有吃早餐。嗯,我是真的没有吃早餐,我不是伪装的。我知道,欺骗不是好事情。
我只是想,在一天之中,可以两次看见她。听见她说话。
小印的变化越发大了,它有点肉了,它的动作开始敏捷了,它也长大了一点。小印和靖淳,和茵桦,厮混得极其熟悉了。有时候临时换了人,小印可以闻出站在门外的是谁。
如果是茵桦,小印会咬我的轮椅一口。轮椅被小印咬得多了,就受伤了,看着叫人很难过。我给轮椅包扎好伤口,加上透明的胶带。这样小印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渐渐的,我不再从很早的早上就坐到飘窗前了。我好像不愿意看见他们两个人很快乐地聊天。寂寞一定站在距离他们远远的地方,不敢靠近吧!他们可以骑着单车做兼职,可以在阳光里,大步跑着。有时候,他们会追赶打闹。这样我就不得不更加地忧伤了。雨天的时候,不适宜出门,晴天的时候,没有伙伴,我哪里也不想去。
我似乎可以觉察到,在他们之间,已经有无形的藤蔓,碧绿盎然地在生长。我的膝盖上,是那把收起来的蓝色雨伞。我一直没有告诉茵桦,我拿了她的伞。当她来了,又走了以后,我就会把雨伞拿出来,很认真很仔细地察看雨伞。伞是Leighton的。在手柄的商标下,用小刀刻了文字,却是我看不懂的字母。
我的忧伤,仿佛要弥漫到十个星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