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地势陡峭,是埋伏偷袭的绝佳地点。韩月箫心下判断,问:“琦叔,这里是?”
“此处名为射月谷,是去渡口的唯一出路。”韩琦一紧缰绳,回头问道,“探子回来了没?”
“回参将,石头还没回来!”
韩琦一摸长须,抽马向前,“小子们跑快点儿!此地不宜久留!”
一时尘土飞扬,马蹄声、脚步声在山谷里回荡。行至险处,只容两骑通过,此时人困马乏,士气低落。
韩月下抬起头,只见自家哥哥脸颊上的血迹已经凝成乌黑色,他嘴唇干裂,鬓发带尘,昏暗之中只有那双星目炯炯有神,灼灼流光。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注视,月箫略显紧张地看着她,“卿卿受伤了吗?”
月下摇了摇头,“卿卿没事,倒是哥哥的脸破了。”
“傻丫头,这点儿小伤算什么?战场上,脸上有疤才够血性!”
“少将军好气魄!”韩琦偏过头,脸上略微放松,“小姐,我就是下巴上有道大疤,家里的婆娘硬逼着,这才蓄了胡子。”
“原来琦叔的长胡子是这样来的啊。”月下好奇地盯着他的长须,“回去后,能给我摸摸吗?”
韩琦爽朗大笑,“胡子可以再留,人命不可断送,待我们回去后,我就把这把胡子绞下来送给小姐。”
“参将对小姐好大方啊。”前方一名骑兵举着旗子,回头调侃,“上次小庆子偷偷摸了一把,参将就追着他打。现在小姐提出来摸摸,你就双手奉上,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就是,就是。”身后的步兵纷纷附和。
“臭小子!让你多嘴!”韩琦一挥马鞭,抽了那名骑兵一下。
“又恼了!平时都这么凶,到了炕上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嫂子如何受得了哦!”那人挤眉弄眼,说起了荤话。
“参将勇啊!”
“错,是嫂子勇才是!”
笑声、骂声驱散了刚才颓废凄凉的气氛,大家又恢复了精神。月下松开紧抓着马鬃的手,“哥,不知道爹和娘现在怎么样?”
月箫替她理了理刘海,“一定没事,爹爹说,他一定会带着娘回到幽国的!”
“嗯。”月箫一席话硬生生地将她心底的不安压制住,月下不禁放松了些。
“胡三子,看我不抽死你!”韩琦被臊得发起了飙,忽地狠抽了前面的马匹,而那名骑兵一俯身躲过韩琦的下一鞭。
眼见就要出了这狭窄的山道,胡三子一举旗,回头做了个鬼脸,“参将,三子我先去开道……”话未说完,只见一支流矢贯穿了他的太阳穴,箭头染满了鲜血。三子瞪大眼睛,嘴巴大张,愣愣地从马上滑了下去。月下呆呆地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骑兵,吓得浑身冰凉。
“有埋伏!”韩琦大吼一声,向一名亲卫递了个眼色。那人举着盾牌,倚着山壁,探出头去。突然身子一软,痛叫倒下。只见他的胸口插满了白色的箭矢,他趴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叫道:“谷口崖壁上有数十名弓箭手……”他话未尽,气已断。
“这可如何是好?”韩琦握紧拳头,猛地摇头,“后有追兵,前有埋伏。”
“琦叔,数十名弓箭手并不算多,看来这只是敌军的一招暗棋。他们意欲将我们堵在此地,延迟我们出谷,为的就是等着后面的大军追上,将我等歼灭在这个射月谷里。”月箫横过马,看向身后的众位兵士,“各位弟兄,若是我们踟蹰不前,怕了这阵箭雨,那就等于中了敌人的奸计。与其这般,不如拼死出谷,好歹还有条活路!”
“少将军说的是!”韩琦一低头,握拳躬身,“刚才我急躁了,差点儿上了敌人的套。”
“少将军!”一名拄着长戟的伤兵一瘸一拐地走到马前,“承蒙少将军大恩,一路没有扔下受伤的小人,出了谷还有一段路,小人怕是坚持不到最后。既然如此,小人愿为少将军开路,愿做箭靶!”
“不可!要走一起走!我韩月箫不愿再失去任何一名弟兄!”月箫厉声拒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