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去找张忠，而是进了副厂长老李的办公室。“李厂长，这下你们放心了吧，我保证十天内拆完它。”

分管基建的老李，一上班就发现那多日来让他发愁的大烟囱矮了一大截，暗自吃惊，他怎么也想不出，这年轻人是怎么干的。说实话，他从一开始就认为这个小伙子是个目空一切、眼高手低的家伙，说说大话可以，事到临头就抓瞎了，当不得真的。只因是张书记的关系，昨天自己当面不好回绝。心想他们真要干起来，就会知难而退了。所以，虽说昨天自己亲口同意了，但内心就从没相信他能做到，就是昨晚他还在为如何尽快拆除这烟囱而犯愁呢。可哪曾想到，他今天就……而且竟然拆了这么多！

“小龙，我算服了你们这些当兵的了，一晚上就拆了这么多。”老李高兴得合不拢嘴，“这下可解决我们的大难题了。”

“白天干起来就更快了吧？”

“白天我们不能施工。”

“为什么？”李厂长不解地问。

龙剑飞并没有马上回答，他思考了片刻才说道：

“白天上面的人容易发晕，下面围观的人也多，我怕安全上出问题。”

“噢，是这样。”李厂长好像明白了似的，也就没有再问。

其实，龙剑飞更担心的是他不知道这种拆法是否符合施工要求，怕有关部门会出面干涉，对这样的高空作业，谁知地方上有什么规定。但这一点无论如何是不能向厂方说明的。

“李厂长，我们说好的，按进度付给拆除款，您看……”

“啊哈，你要是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张书记吗？”

“李厂长您别误会，我不是这意思。为了完成这任务，我调集了一些人手，还购置了必要的工具，这一切都得花钱。实在是支持不下来啊。”龙剑飞满脸的真诚。

“这倒也是，”李厂长想了想，“那好吧。先付你一万元如何？”

“谢谢李厂长了，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但我们事先讲好的，因你无法给厂里开发票，财务上需找一个施工单位走一下账，人家要收百分之三的手续费。”

“好的，一切按说好的办。”

说真心话，龙剑飞还真怕厂方在付款上出问题，车站被骗，使他不得不更为小心了，这世道，连十几岁的小丫头都能骗人，那除了自己，还能相信谁呢。

又一个晚上，大烟囱只剩下一半多了。

可是到了第三天，进度开始慢了下来，一来是因为几个小伙子这样黑白颠倒地干，体力已急速下降；二来越往下，烟囱的壁墙也越厚，拆下来的砖也越多，而且多数是整块的。虽说拆的难度大了不少，进度也慢了许多，却乐坏了胡强他们几个，不停地叫人来拉，不住地收着钱。

经过六个晚上的鏖战，四十多米高的大烟囱，外加一个废弃的锅炉房，居然被龙剑飞他们几个用最原始的工具搬走了，比原定时间整整提前了四天！

龙剑飞与厂方结完最后一笔款。望着三个衣衫褴褛的好战友、好兄弟，鼻子有点儿发酸。

“走，我们先洗个澡，好好吃一顿再说。”

他转头对胡强道：“强子，带他们去北京最好的洗浴中心先洗个澡。”他又吩咐道，“你再叫个人去买三套运动服送到洗浴中心。告诉他们，买最好的！”

龙剑飞带着他们三个在北京玩了两天，几个人来时并没有和家中说明原委，其实他们当时也不知道来北京做什么，只说有急事就离家上路了，一晃近十天，必须回去了。

几个人拿着厚厚一沓钱，双眼仿佛都要冒出绿光来，复员后一直没有找到工作，身上也从没有揣过上百元的钱款，现在手里是整整五千块啊。哥儿几个手都攥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