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我们就走了。不过,你要在这里签下字,是你取消急救的。”医生对这种人司空见惯。用现在的科学知识看,对牛弹琴是有效的,可以多出奶,对蠢人说道理还是没有丝毫用处。不过,“责任”这个东西就像鞭子一样,过去、现在对牛和蠢人都是有效的。
“这我可不签。要是出事了,我还得进公安局呢。”看,人就是害怕“鞭子”。
“那你说怎么办?”
“那……你们就上去吧。是哪儿叫的车?”
“说是财务主任办公室。”
收发室的人一下子就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何梁天天都在加班,而且凭着他好事的眼睛,这几天看到何梁的气色极其糟糕。
“那你们赶快上去吧。”他唯一的良知就是还知道人命关天的道理。
几分钟后,救护车大声号叫着,走出了鸿运公司的大门。收发室的人看着车的尾部,心想:“要是出人命就热闹了。反正不怪我……”
听医生说,没有比何梁的症状更古怪的了。在办公室里,他顶住高烧的痛苦,给医院打了电话。等救护人员进了他的房间后,他就昏厥过去了。到了医院一检查,似乎就是重感冒,当然医生很谨慎,怕他得了鸡瘟类的或猪瘟类的流感,这种感冒非常厉害,简直应该把那句“谈虎色变”的成语改成“谈猪色变”或“谈鸟色变”了。
诊断结果还好,何梁没有和畜生及得病者打交道的经历,最近也没吃过家禽,他得的还是人类的感冒。但这感冒的厉害程度一点儿也不输给畜生的瘟病,无论医生采取什么手段,何梁都在昏迷中,高烧不退,甚至达到42度多。“真够高!应该叫消防队来了。”一个爱开玩笑的医生对护士说。
梅兰英自然来了,她是那么焦急,不停地啜泣着,今年就要考大学的儿子也来了,后面跟着几个年老的侍从——爷爷、奶奶、外祖父、外祖母,“男侍从”神色沉重,“女侍从”就是哭。他们似乎预感到大事不妙。
梅兰英一看到他们,就像被困的军队看到援军一样,精神头儿一下子就来了。她止住哭泣,对儿子说:“给他那个混球领导马清水打电话,让他来。你爸这样都是因为他。”
一个懦弱的父亲往往有个强悍的儿子,别看这小子才是高三学生,但那气势——用现在的话说,叫做霸气,而且是十足的。他拿出手机,说:“告诉我那个杀人犯的号码。”
“杀人犯”接了电话,先是被孝子吓了一跳。“这小子怎么这么说话呢?”马清水总是在公司职工面前装出自己是个孝子,虽然他已父母双亡,还有传说是他把父亲气死的。
“我他妈的就这么说话,你要咋的?”瞧!简直是小霸王。
“好,好。我也不和你计较。我现在就去医院。”
过了半个小时,小霸王都想杀人了,马清水进来了。他表情沉重,先和梅兰英握握手。梅兰英和几乎所有的上班族一样,见了领导立刻就掩饰住私下里的愤怒和不满了。
“孩子着急,不会说话。马总,您就原谅他吧。”
“嗯。那是小事,老何怎么样啦?”
“高烧不退,任人不识。医生也不知道是啥病,说可能还是感冒。”
“感冒?有这么重的感冒?我不信。我去找医生问问。”他旁若无人地钻进了医生办公室。
一会儿工夫,他就出来了,脸色不仅沉重,还带着疑问。他先对梅兰英摇摇头,然后才说:“医生说可能是感冒引起的并发炎症,但是哪里发炎不知道。还说最近这样的情况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