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讲两句,她松开钳制住我的手捂着手机话筒,一脸郁闷,声如蚊蝇地对我说:“我一高中死党,被去日本留学的男友甩了,正哭得伤心欲绝呢。”
她转过身走到一边,对手机里讲了句长篇大论前的经典开场白:“你别哭,先听我说……”
我看看表,估计她这一通说服教育得持续段时间,索性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慢慢等。我托着腮帮子数单位时间内,校门口的人口流量来打发无聊,并决定以夏亦扬的出现所代表的数字来作为我今天的幸运数字。才打定主意,不过数到二,夏亦扬和崔老师的身影便齐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们低头并肩走在一起,似乎正聊得起劲。什么时候这俩人这么熟络了?
站起身拍拍屁股,我招手向他们打招呼,夏亦扬像有预感似的抬起头。他今天穿得很休闲,活力十足又帅气不减。逆光而来的他步伐稳健,透着股凡事皆我掌握的自信劲儿,确实挺迷人。我看得别不开眼,下意识地朝他咧嘴乐呵。
他似乎顿了顿,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对崔老师说了句话,崔老师也抬头找到我,向我挥手示意,两人不再交谈,同时加快脚步。见他们越走越近,我想拍姚粲的肩头催她快点。手还没伸出去呢,她先一鸣惊人,用方圆十米内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大声咆哮:“那种尺寸拉低全人类平均水平的男人,他把你踹了,你只需要对他说两个字:‘谢谢’!”
说完“啪”的一声,爽快利索地挂断手机,转过身见到呆若木鸡的我,挑眉扬眼特扬扬自得地问:“怎么样?姐们儿说的没错吧?”
得意上扬的尾音尚在空中回荡,她的瞳孔倏地放大,面色一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双臂把我抱了个结实,脑袋埋在我的颈窝蹭啊蹭的,说话声音都变了,渗着股幽怨味道:“你为什么不说崔老师在你后面?毁了毁了,我以后可怎么见人哪!”
作为在猥琐肉欲界里横行已久的女英雄,如果在你的爱情世界里崔老师是唯一的话,那你真算没法见人了。
我轻抚她的后背,仅代表我自己为她哀悼尚未扳回一城先阴沟里翻船的惨烈:“要不咱撤吧?”
“不行。”
她一把推开我,深呼吸凝聚出“巾帼不让须眉”的赳赳气势,目光炯炯,大步流星地直直走到崔老师面前。麻花辫子一拉,左脚脚尖点地,她又幻化出娇羞女子的水灵模样,含娇细语道:“崔老师,你来了。”
一时之间摇身大变,她哪还有之前令人咂舌的奔放女形象啊!千变女郎,真资格的千变女郎。
崔老师面无表情,木头似的站在姚粲面前,起码半分钟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我十分想知道像他这样性格驯良又行事传统的男孩,会对眼前所见所闻作何感想、有何评价。于是瞄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旁的夏亦扬,很顺其自然地拉拉他的衣袖,押宝似的低声问:“你说,崔老师会有什么反应?”
夏亦扬眼风扫过我扯他袖子的手,并未挣脱,半垂眼眸向我投来淡漠目光,明确表示并不热衷于回答我幼稚到弱智的问题,懒得开口跟我啰唆。
玩深度,咱吴念陈也会。我双手叉腰,站出一览众山、指点江河的气势,做出最精辟、堪称经典的总结:“这件事教育我们,当不确定你的意中人会在何时何地出现时,请务必装逼到底。”
他似有若无地“哦”了声,没有力度且听进我耳朵里带点不屑一顾。你不掏小本本记录我的醒世恒言就罢了,好歹也该点头称是,夸我讲得有道理。你今天来干什么的?不就是来受本姑娘教的嘛!不爽在心,我正欲发作,他却低低笑出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