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个大书包“嗖”一下像投弹似的从窗外砸进我怀里，阿凡随即趴在窗户边，呼吸太过于急促以至于说起话像往外蹦豆子：“梦，梦，的，书，包，别，忘，了。老……”

“谢谢。”我等不及打断他，又似乎听到他还有下文，“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走吧。”他摇头退后几步。

觉得他有欲言又止的意思，我伸头探出车窗想问清楚，驾驶座上的夏亦扬不容忤逆道：“坐好。”

我谨遵其命乖乖收回脑袋，手放膝上端正坐姿。直到轿车启动驶离酒吧，我的小眼神偷摸飘出去，阿凡还站在原地朝我们这儿挥手道别，像依依不舍极了。

黑色车窗缓缓升起，阻挡了我欲进一步探究的视线。我看向夏亦扬，他目视前方，专心地开着车。道边路灯急速倒退，投射到他俊逸脸庞上的橘色柔光忽明忽暗，我实在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摸不着他的脾气。

破风而行带起的嗡嗡声包裹住整个封闭的车厢，没人说话就越发显得车内静谧到压抑。从刚才到现在我一直觉得自己有点精神恍惚，忘了说句很重要的话：“夏老师，谢谢您。”

他依旧没给我什么反馈，我习以为常，一点没在意，又说：“夏老师，小心开车，注意安全。”

久久，他轻声道：“好。”

真好，他似乎没那么生气了，我一下子轻松不少，靠回椅背闭目养神。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像演电影一样，我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只可惜，今晚老天爷注定不乐意让我消停。刚消化到岳表妹请我吃饭，我乍觉脸上一凉，猛睁开眼，岳表妹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子近在鼻尖。她双手跟滚汤圆似的玩儿命把我脸上的肉揉来搓去，朦胧的醉眼硬撑出炯炯有神，囫囵道：“吴念陈，你听我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岳表妹呀岳表妹，躺阿凡牌床垫你不醒，坐路边喝冷风你也不醒，为什么偏偏这时候醒过来发酒疯呢？

我刚在酒吧里大长见识，便放开胆子附和：“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臭不要脸的滥情货……哎哟！”

急刹车的惯性让我一脑袋撞上副驾座椅靠背，不用看也知道夏亦扬一定是故意的。脸被岳表妹肆意蹂躏，脑门又被夏亦扬恶意误伤，我要跟他解释吧，岳表妹肯定得借酒削我。心里那个苦闷哪，一浪一浪涌上来。

“来，跟我唱。”岳表妹可算收回魔掌了，却又在我鼻尖前胡乱比画手指打起拍子，放声高唱，“十个男人七个傻八个呆九个坏，还有一个最变态，男也爱女也爱……”

姑奶奶，你真是个唱作俱佳的歌坛才女！

我因感叹稍显怠慢，她的小巴掌“嗖”一下挥到我的胸口，醉眼圆睁，怒道：“磨蹭什么，是女人就跟着唱呀！十个男人……”

矜持神经紧绷的我，被她这么一挑拨鼓动，弦断瓦解彻底豁出去了。管他五音全不全，只顾跟岳表妹手拉手，扯起喉咙撕心裂肺地一遍又一遍号叫。要说还有那么点懂得难为情的理智，我也全用来稳住自己疯狂的状态，竭尽所能不波及夏亦扬。坦白点说，我是压根儿不敢瞅他哪怕一小下。

我能控制得住自己，可我控制不住失控的岳表妹。她完全把车厢当成KTV包厢，二重唱也不能满足她对热烈气氛的要求了。于是她身子往前一倾探进前排座位中间，搭上夏亦扬的肩膀道：“来来来，别光顾着点歌，你和我们一起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