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翁,英国的报纸最近对伊犁条约的签订有所报道,报道认为中国在领土问题上让步太多,说俄国人轻易得到相当于大半个威尔士或整个北爱尔兰那么大的领土。英国人认为中国又一次被俄国熊啃去一块肥肉。当然英国报纸的议论不足为凭,也可能夸大其词。我只是向地翁通报一点这里的消息。”
崇厚眯缝着眼,冷笑两声,“英国人眼热不足为奇。道光二十二年英国割去香港,逼迫我大清开通五个口岸,其他洋人国家也都眼馋得很。不必理睬他们说三道四。我们和俄国之间的事第三国无权过问。”
曾纪泽暗压着心内的气愤,婉言道,“外国人说三道四当然可不去理睬,但国内若有类似的反应,恐怕地翁不能不在意吧?”
“劼刚听到国内的什么消息吗?”
“没有。国内往这里寄信函报纸需要四十天,即使有反应现在也不知道。我只是猜测而已。另外,不知总署对此约条款有何电示?”
“总署的每次电报都很笼统,对这些条款也没必要都报总署。”
“对领土条款总署有无详示?”
崇厚对曾纪泽的发问终于不耐烦了,他沉着脸寻思:你曾纪泽太过分了!如此逼问是何居心?难道我还要向你详细禀报吗?纯粹是嫉妒!看到别人出使成功你不服气,到我这里挑刺儿来了,真真岂有此理!他本想回答“你问的话是不是太多了点!”但转念一想,还是给这位曾侯爵留点面子。
“朝廷授予我便宜行事之权,我自然有权确定具体条款,不一定等总署的详示。劼刚,此事你就不必操心了,一切由我崇某担当。朝廷命我为钦差出使俄国目的是要收回伊犁,现在条约已白纸黑字写明归还伊犁,割让一点领土又算得了什么?不吃点小亏,人家能白白将占领了十多年的伊犁双手奉还给你?”
曾纪泽沉默不语。他从崇厚的话语中断定,崇厚在画押前没有报请总署同意,更没有经过皇上和太后恩准,他这是越权擅自签约呀。若条约有利于国家倒还罢了,若是条约丧权辱国,则是欺君罔上之罪!然而崇厚竟全无一丝醒悟,还飘飘然自鸣得意,蒙在鼓里,可见他愚蠢透顶、昏庸至极。事已如此,与他争论也毫无用处,倒显得自己多虑了。情思至此,曾纪泽换了一个话题:
“地翁,从俄国京城到巴黎路途遥远,旅程辛劳,可否在巴黎多歇息几日,趁此机会多观光一些名胜古迹,法国的卢浮宫在世界上享有盛名,所有雕塑、油画皆出名家之手,令人叹为观止。地翁若有兴致,纪泽愿陪同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