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唱还要蹲下去,两只手合起来像一朵花一样,小姊姊最会的,我忽然好想妈咪和小姊姊。别过头去看阿珍,阿珍正和她们不知说些什么,每一个人的嘴都大大地张着、合着,好像蝉声都是她们喊出来的。
这小河真不知打从哪儿来的,流呀流的没个完,我想沿着小河走,一定会到天边,或许有个粉蓝的池子,大桃子漂呀漂的,可是阿婆说河上头不能去,阿珍也不许我往河上头去。我眯起眼睛,大大地吸了口气,远远的河边好像有几个小人,我想一定是阿娇和阿庆仔他们在捉小虾公,我知道的,他们六七个人都是阿秋婆的孙儿,前几天我同阿珍在市场上碰到他们,拎着满满一铁罐子的小虾公,阿珍叫他们给我几尾养养都不肯。
我跑去跟阿珍说我想看阿庆仔他们捉虾公去,阿珍皱皱眉,好半天才瞪我一眼:“去看看就来,再上头就莫去知否!”我点点头,忙朝他们跑去,跑过窄窄的田埂,太阳蒸着的土气水腥腥的,嫩稻粒子痒痒地刷着我的光腿,我故意跑重些脚步,就有好多还带着小尾巴的小绿青蛙噼噼啪啪地跳进水田里去,我也要捉虾公去!
还没跑近,他们就突地全部站起来,手背到后头,正好大到小排成一排,我看着他们,他们也都没表情的一个个盯着我。阿娇也不理我,清水鼻涕流到嘴里了也不吸,脸沉沉地低着。好半天,阿娇的膀子动了下,我急忙往前一步想探头看,阿庆仔却一横身挡在我前头,我仰着颈子,鼻子才到他的肚脐眼,他一身的臭汗酸酸地冲着人,我急忙把他一推:“龌龊鬼!等下我捉很多给你们看。”
我自己又往前走了些,可是岸好高,我趴在地上用手向下探呀探的,却怎么也碰不到一点水。看着阿娇他们又在起劲地捉,我真急死了。从旁边的苦瓜棚上抽下一截竹竿,先在水面划了几下,把太阳搅得碎碎金金的好刺眼,没多会儿水一平,河底依旧没有什么动静,我又狠狠地搅呀搅,弄得整个水都浑浑绿绿的,岸边的金鱼草也一根根地漂起来……
“你做什么鬼!”一个大黑影突地落在小河上,我急忙回头,看到阿庆仔正俯着身子瞪我,像阿公一样,我一慌,撑着细竹竿想站起来跑,阿庆仔却突然恶狠狠地把我的竹竿猛一抽,我没防着,身子一浮,两只手向前空空地抓了几把,就往前栽下去了。
起初我喊了声妈咪,可是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冰凉的水,我的头整个地都给插到水里去,脚挂在岸壁上使不上力,两只手怎么撑着河底头也抬不起来,河水哗哗地冲着我的耳朵,我瞧见黑黑绿绿的长水草缠过来,妈咪,我怕水鬼,喘不过气了,妈咪——
张开眼睛,我发觉躺在地上,嘴里苦苦的。阳光尖尖地刺着我,我眯起眼睛,一个七彩的圆圈圈,眨眨眼,没了,再眯眼,又一个七彩的圆圈圈,眨眨眼,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