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出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妈妈最终还是执意带着奎娜一起和爸爸移居到加拿大。她始终也没有开口问妈妈有关那晚他们争吵的事情。
爸爸和妈妈在家中忙着收拾行李。奎娜看着屋子里的东西,恨不得要把家中的一切都带走,每一件物品瞬间都变成了回忆。奎娜站在自己的画板前说:
“我可以把这个带走么?”
妈妈一边忙着叠衣服一边说:
“那个东西太大了,到那边再买一个吧。赶紧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吧,拣几件重要的东西就可以了,我们时间不多了。”
“那这个维纳斯头像可以拿走么?”奎娜又问道。
母亲不耐烦地说:“这个也到那边再买吧。”
奎娜抱着维纳斯头像跑回了房间,她把白色头像捧在怀中,她是画着这颗头像长大的,不管从哪个角度,她都可以自如地随笔画出。各种回忆一闪一闪地跳跃在她的脑子里。一颗硕大的泪珠打在了维纳斯的脸上,又从她的惨白石膏脸颊上慢慢地滚落,留下了一行痕迹。她坐在自己的小床上仔细地看着房间内的每个角落,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自己的家。奎娜不知道从何下手,她什么都想带走,什么都割舍不下。她终于忍不住地想要作最后的努力想要留下来,奎娜突然跑到爸妈的身边问道:
“我们能不走么?”
妈妈有些不耐烦声音微微提高了些:“不可以,我们后天就出发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赶紧去收拾。”
奎娜难过地回到了房间。她知道妈妈的回答一定是这样的,但是她只是想最后地再亲耳确认一遍。她反复地想象着国外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像电影里面一样:说着蹩脚的英语,吃着不习惯的食物,和陌生的路人亲吻相拥。想到这些她再一次地伤心了。
临走的那天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和以往上学的时间没有任何区别。奎娜在出租车上歪着脑袋趴在车窗上,看着这个她即将离去的城市。她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欣赏过北京。她仔细地读着站牌广告的宣传语,每条街道和胡同的名字,啊!原来还有胡同叫“炒豆”胡同,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就连街道上的小贩们卖的恶心油腻的食物都看起来是那么的诱人。奎娜鼻尖有点发酸,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哦,这是平日里和妈妈去郊外绘画的那条路,我再也不能坐在妈妈骑的自行车后座,背着画板去野外绘画了。路上的行人似乎比以往更加匆忙。他们都在忙些什么?为何如此的焦虑?北京难得如此晴朗的天空,大多时日看上去都灰蒙蒙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出租车继续前行,熟悉的街景和回忆像幻灯片一样在奎娜的脑海里播放着。一大颗泪珠终于打在了她的衣服上。
到了机场后,奎娜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心情更加浮躁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每天都会有这么多的人离开或回来。她坐立不安地围着妈妈不停地转悠。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这是奎娜第一次坐飞机,她紧张得攥着妈妈的手,冒了一身的冷汗。尽管妈妈叫她不要紧张,可她依然控制不住。飞机起飞的瞬间,她开始耳鸣,紧张得快要吐出来了。
渐渐地她离开了地面,离开了北京,离开了这个不再属于她的家乡。从这一刻起她变成了一个远离故乡的人,那熟悉的一切就此作别了。可她这个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些。什么时候能回来呢?这是她心里唯一盘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