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哪来的胆子,冲上前一把抓住卫青的手,动作莽撞又笨拙。他未料想我如此大胆,反手扣住我,神色鄙夷反诘道:“你想趁机夺剑?”
还没等我说话,卫青已横过干将剑,将剑一拉,直往我肚子上。我未及防备,腹部被他顶着,连退几步,小腹绞痛难忍。
他把卫子夫阻挠他受的火气都往我身上撒,我真是不服!
“你没事吧?”赵信再也不顾及身份,闪身冲到我面前,将我扶住。我感激地望着他,一时不知如何言谢。
“你们认识?”刘彘显然没想到,可左右一联想,倒也马上明白我们为何可入落芸舫。
“匈奴时救我之恩人。”我所言非虚,赵信在匈奴时便处处照顾我,若不是赵信割断祭台上的绳子,我哪能活至今日。
“我家小姐虽是无礼,可子夫姑娘奉上的热茶,也就七分热度,子夫姑娘当无大碍。”我端起一盏茶,一口气喝完,对着卫青言笑,“可你却是出手在先,扬手就先打我家小姐一巴掌,再以武力威胁我就范,我倒要问问,这就是你们落芸舫的待客之道?”
卫青平日寡言,毕竟口拙,一时说不出话。我继续逼问:“如此潜心安排,只将我们几位迎上舫,我倒怀疑是落芸舫存心和我们过不去,还是有人暗中假手,另有图谋?”
“倒是哪位贵客?”声音冷艳,我转眸望去,霎时呆住,宛入梦中。美人素纱轻掩下颌,那露出的半边脸明丽出尘,活脱脱一下凡仙子。
美目胜秋水,丹凤醉玲珑。耳间恍惚响起《沧海》之音,我如梦初醒,那夜弹奏的,不正是眼前之女子?
“卫青,退下!”本是命令,声音却是和美,不愠不火。
卫青退于一侧,美人轻颔首,玉颈美丽动人。
“喂!”卫青一退下,阿娇就有些肆无忌惮,对着美人吼,“你见着我太……哥哥没?”
美人眼眸清冷,只淡淡地道了声:“送客!”
“霍姑娘!”婴齐流连美人娇俏身影,欲请美人留步,可却也只得美人冷淡应答:“婴公子,今日才第二日,烟花柳巷可比此冷僻处好,怎也这般急不可待?”
众人心笑。婴齐铩羽而归,叹息道:“走吧,织艳姑娘已给足我们面子,莫要不识趣了!”
阿娇不死心,又在闹腾,“何必自命清高!你若自问清白,倒是大声说你这破舫上没一名男子呀!你敢说龙阳公子不在这?你倒是说呀!”
“明明是沆瀣一气!”刘彘也指指点点。
霍织艳丝毫不为所动,拂袖自去。
阿娇临行愤愤,“走着瞧,我会回来,有你们好看的!”
经过卫青身侧,我本想说什么,可也只看了眼干将剑,还是狠下心下了舫。望着舫船渐行渐远,我和阿娇一样,都憋着口气。
三日后,匈奴使臣到,太子刘荣率文武百官前迎。
今日刘荣好威风,高立于白马之上。他本长得极好,这几日是逢了喜事,更是英姿飒爽,丰神俊朗。
刘荣率百官立于最前,宫人持珍宝锦绶居后,羽林军整齐列阵,军威赫赫。
爆竹声声惊起渭水洲渚鸥鹭一片,刘荣展开笑颜。
“匈奴浑邪王率来使已到,还请太子趋前相迎!”前来奏报的是北军中尉王恢,刘荣欣喜,立率百官前迎。
“南越王子赵婴齐及南越众使臣已到渭水之侧!”上前奏报的是南军中尉韩安国,刘荣听了他的奏报后,将目光投于渭水烟波中,可这一望,原本轻松的面色变得凝重,挂在脸上的笑容亦是僵住。
大汉迎使,渭水河上船只多不放行,此时却有一艘画舫徐徐驶来,我一眼便看出那是落芸舫。今日舫上无琴音奏鸣,亦无剑锋游走,但见舟首白衣飘飞,美人面纱轻扬,如仙人登临,遗世独立。
这边热闹都被落芸舫吸引了过去,在场百官惊愕之余,都觉无颜,大汉天威因一小小画舫尽失!
隔着一江春水,众人惊叹一片。舫上仙子似是云淡风轻,可那双眼睛明明看向白马之上的少年储君。
“老夫也是头次见着霍家织艳,实是天人,实在没想到,没想到呀!”长安老生最是感慨,自己已非年少风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