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指药店后面的角落，两人走到那块无人打扰的地方，把门半掩上。

“感谢上帝，幸亏你来了。”莉兹低声道，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已经遇到三个那样的家伙了。前两个都被我们赶了出去，可刚才那人就是个疯子，弄不好是毒瘾犯了。没人跟他一起，他大概没想到车会停下来，所以把东西都放在家里了。”

“莉兹，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女人沉默了，脸上的感激之情逐渐退去。

“我们陷入麻烦了，”莉兹轻声道，“是吗？”

“实话说，我想是的。”

她看了眼柜台和排队等候的人们，以及越来越多走近药店买药的人。

“我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一个晚上，”女人疲惫地说，“我家在阿什维尔，可现在连个能动的东西都没有。我一直盼着吉姆过来接我回家，可是到现在他都没有出现……”说着说着，她渐渐没了声音。

“还要多久才会来电？”

“我不知道。”

“要多久？”

“一个月，也许一年，甚至更久。”

“我的上帝。”莉兹不禁叹了口气。

“事实就是这样，而且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的。”

“约翰，我手上只有四十小瓶胰岛素。镇上还有另一个孩子和你女儿一样需要这些东西。一百多个需要不同浓度胰岛素的成人糖尿病患者也都很需要。今天早上已经有四个人过来，说想要多拿几瓶。约翰，我不能给你。我要对这里的每一个人负责，不光是珍妮弗……”她想了想说，“不光是你。”

“莉兹，我们是在说我的女儿，我家的小姑娘。”男人有些哽咽。

女人指了指药橱，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药剂。“约翰，我要对上百条生命负责。如果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恐怕将会有很多人死去，有的人大概只能再多活几天而已。我们手上根本没有那么多存货，哪家药店都没有，大家都是靠每天进货来补充药品的。”

“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有日常补给了。”

“可那些胰腺酶分泌紊乱的病人怎么办？如果不能每天吃药，他们就会死。要是你跟我说的都是真的，不出一个星期，斯特林太太就会病逝……”莉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哽咽着陷入抽泣。

她调整了下情绪，深呼吸，接着看向约翰。“重度高血压、心律不齐，有五个做过移植手术的病人需要通过药物防止器官发生排斥反应。我的天，你想让我怎么做？”

约翰讨厌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从现在起，他已经不能回头。“莉兹，我已经失去了玛丽。求求你，上帝啊，我不能再失去珍妮弗，我不能。”

约翰低下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连忙抹抹眼睛，极力不让自己失控。然后迎向莉兹的目光，满心羞愧。他也已经下定了决心。

对方直勾勾地看着他。约翰看到，莉兹的眼睛也被泪水打湿了。“事情会越来越糟的，是吗？”

约翰点点头，却开不了口。

莉兹就这样盯着他看了许久，长叹一声，转身打开冰箱。她取出四瓶胰岛素，想了想，又拿了一瓶。

约翰竭力压抑着内心可怕的欲望。他真想推开莉兹，跑过去卷走所有的胰岛素。巨大的诱惑几乎把男人的理智击溃。忽然，他感觉有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并轻轻摇了摇，仿佛有人要从他身边借路过去。是玛卡拉，她正一言不发地静静凝视着约翰。

莉兹迅速关上冰箱，转身打开药橱，从里面取出一盒一百只装的注射器。她把药剂和针盒装好包起来，又在上面裹了几层塑料布。

“我会因为这么做而诅咒自己的。”莉兹轻声说，“这五瓶给你，还有五瓶留给瓦伦蒂家的男孩。剩下的留给以后来这儿的人，每人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