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有二十个人由于不同原因丧命了。”凯特说，“大部分是猝死和突发心脏病。在英格拉姆里，一个展示柜被砸碎了。有人不小心摔到了里面，最后因失血过多而死。”

“约翰，你知道吗？那女人死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她视若无睹。”汤姆轻声说。

约翰望向窗外，正好看见那辆巴特利特大众汽车停到楼下。卸下一堆货后，它又掉头开向蒙特利特大道。

“现在是非常时期，”查理说，“大家出门都只能靠步行。大街上到处都是人。截止到昨天，我想最让人垂涎三尺的大概就是超市的购物车了。所有购物车一个不落，全部被人抢走。人们就那样把东西放进车里，然后大摇大摆地从街上推回家。”

“这也是心脏病突发的重要原因。”凯勒医生忽然说。

约翰看了看自己的老朋友。作为一名全科医生①，凯勒在他非常年轻的时候迎接玛丽来到人世，并在玛丽离去时陪伴在她身边。如今他是珍妮弗的主治医生，通常一个月左右就会来约翰家拜访一次，美其名曰“检查我最爱的小姑娘”，然后小坐一会儿，下盘国际象棋。不过令他恼火的是，在两人的对弈中，十有八九都是约翰获胜。

①全科医生，对个人、家庭和社区提供优质、方便、经济有效的、一体化的基层医疗保健服务，进行生命、健康与疾病的全过程、全方位负责式管理。

“恐惧，加上人们通常在步行超过五十五码的距离后，就会容易引起心脏病发作。”凯勒医生继续说道，“从电力停止到现在，大概已经有三百起死亡病例。”

“三百起？”

“你以为呢？”凯勒严肃地说，“你忘了我们实际上有多脆弱，简直是人类历史上最娇生惯养的几代人。心脏病发作、好几起蠢得要命的意外事故、还有至少八宗谋杀和几宗自杀。不客气地说，我的朋友，那些多年前就该死了的人，完全是靠注射β-受体阻滞剂、血管内支架、血管成形术、心脏起搏器、国外引进药物这类东西活下来的。现在，他们都快死了。”

约翰凝视凯勒片刻，想知道他还在想些什么。

“心脏起搏器也会受到影响？”查理问，“不，我的上帝，我母亲身上就有一个。”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他。

“她在佛罗里达，我不知道她现在情况……”他渐渐地说不出话来。

“我很抱歉，查理，”凯勒说，“但我必须实话跟你说，有的确实会停止，不过很奇怪，有的还会继续运行，可至于电池还能坚持多久，我就不得而知了，嗯，我认为他们的时间已经开始倒计时了。当然也有人停电几分钟或几小时后就死了。”

约翰回头去看查理。

“你必须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查理。”约翰厉声说道，甚至有些命令的语气在里面。他的话让查理在震惊之余总算回到了会议的现实中。“接下来我们要施以强压，否则事情只会变得更糟。毕竟到目前为止，这里还只是处于恐慌的第一阶段。”

“你什么意思？”

“人们现在只是去抢他们觉得眼下可能会需要的东西，还没有多少人想到一周后怎么办，一个月后怎么办，”说到这儿，约翰停顿了一下，“一年后怎么办。你们有没有举行公众会议和居民们讨论这里的情况，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简直是场灾难，”凯特说，“昨天晚上的时候开过一次会了，大约五六百人出席，可我们根本没办法将信息传达给大家，基本上只是让情况变得更糟了。查理开始讲电磁脉冲与核武器爆炸的时候，几个人光听到‘核武器’就发疯似的嚷着要回家挖避难所去。”

“按照唐·巴伯之前讲的，这边形势的发展和夏洛特那边基本相同。”约翰说，“等大家最终意识到灾难将长期持续下去的时候，他们便会开始惦记彼此，怀疑邻居家的地下室是否暗藏了多余的罐头。”

“或是在冰箱里暗藏了多余的药剂。”凯勒医生轻声说。虽然知道对方在说自己，但约翰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