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德国给人的感觉是属于Techno文化,虽然Techno也是诞生在美国底特律一种黑人地下音乐,但是它4/4拍的机械节奏,充满未来主义的哲学理念,再加上德国人所特有的严谨态度,尤其是被称作世界电子音乐鼻祖的Kraftwerk在1970年代中期具有先锋性的音乐实验,更给人德国是高科技电子音乐故乡的印象,怎么会有黑人Rare Groove的天下?
D:是的,其实这个圈子一直存在,只是被忽视了。1980年代黑人音乐在英国一直是一种地下文化,也是1990年代独立电子音乐的温床,当英国独立电子音乐来到德国,尤其是Drum & Bass音乐对于Jazzanova的影响非常大,对于整个德国的爵士圈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它带来了节奏的可能性和多样性,还有巴西音乐也带来了重要的影响。然而Jazzanova的出现也改变了很多德国乐迷的口味。在1980年代的西德,伍珀塔尔市开始有一家专门播放这种音乐的俱乐部叫Beat Box,那是第一家播放这种类型的俱乐部,汉堡有Soul Kitchen俱乐部,Mojo俱乐部也很有名,这些都是播放黑人音乐还有巴西音乐,电子爵士音乐,House舞曲音乐的地方。在1990年代早期都是播放Rare Groove和一些六七十年代的老唱片,也有一些Hip Hop的唱片,对于Jazzanova来说,我们从来不是电子化的爵士音乐,我们在DJ的时候可以放任何一种类型的音乐,Jazz,Hip Hop,Reggae,Bossa Nova,还有Jazz Fusion[1],1960年代末成立的德国爵士厂牌MPS的唱片,他们混入了1990年代的Hip Hop音乐,还有受到电子化影响的音乐,像Drum & Bass和House。在他们混音的作品里,你总是能听到他们独特的声音,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虽然有人把他们归类到Nu Jazz,但是Jazzanova从来都不属于Nu Jazz,因为这是一个非常有水分的名词,它本身并不能成为一种音乐类型,它必须要有更多的内容来填充。
Y:那么你认为用什么来形容Jazzanova更准确呢?
D:黑人的灵歌音乐(Soul Music)是对Jazzanova至关重要的,尤其是贝司是Jazzanova音乐里面最重要的部分。
Y:Jazzanova是一个独创的单词,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和渊源吗?
D:Jazzanova的名字让人联想起Bossa Nova,而它最早是源自一张唱片的名称,德国爵士唱片MPS旗下于1971年出版的Ira Kriss的专辑《Jazzanova》,大家都非常喜欢这张唱片的名字,“新感觉的爵士乐” (Jazz in a new sense)。而Jazzanova本身就已经可以作为一种音乐类型的名称了,无需再被冠以“Nu Jazz”的帽子,最重要的是在这顶新帽子下面,有很多滥竽充数者,使得我们对这个名称非常反感,我们更准确地来形容应该是:soulful music with different influences(受到不同影响的黑人灵歌感觉的音乐)。
Y:Gilles Peterson当年发明了Acid Jazz就非常适合他。在1980年代末非常流行Acid House,年轻人周末去Party跳舞服用药物(Acid,迷幻药),到天亮的时候需要到一个相对安静的酒吧“降落”(Chill Out[2]),Gilles Peterson就会在这样的酒吧里做DJ播放有律动感的爵士乐唱片,有人问他你放的这是什么音乐,Gilles开玩笑地说:“这是Acid Jazz!”于是一种新的音乐名词就这样诞生了。
Y:经济危机对于你们的厂牌会有影响吗?
D:没有。
Y:为什么?
D:因为我们已经在谷底了,不可能再往下走了。(Daniel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在过去的三年间唱片工业一直走下坡路,欧洲和美国很多发行公司都倒闭了,就连很多大公司也没能幸免。
Y:唱片销量不佳,那么你们怎么样生存呢?
D:我也不知道,更多的演出更多的DJ吧。
Y:近年来网络数字音乐下载成为主流,你们会把注意力集中在网络上吗?
D:当然数字下载更加简单,你不需要一个大规模的公司,一个产品经理去关注封面的设计和印刷是否正确,你只需要按一个键把文件上传就可以了,但是真正的产品消失了。
我和Daniel都不由自主地环视了一下周围的胶木唱片封面,像是在注视着远古恐龙的遗骸一样,难道它们真的会有一天从这个地球上灭绝吗?
Y:你觉得在未来人们会更多地购买唱片还是网络下载?
D:我认为是网络下载。
Y:Sonar Kollektiv已经走过了一个十年,接下来的十年你们有什么打算?
D:接下来我们的计划是减少出品音乐,减少签约艺人,只集中精力在一两个艺人身上,不会太多,因为环境变化太快,更多地和Jazzanova合作。
但是最新出版的Jazzanova专辑却不是在Sonar Kollektiv的旗下,而是转投国际唱片集团华纳唱片。
Y:你认为Sonar Kollektiv的音乐是属于柏林的声音吗?
D:当然。
Y:你认为是哪一部分的柏林呢?
D:我觉得属于柏林的早晨。
Y:你觉得你们的听众群是属于哪个年龄层的?
D:我们的听众哪个年龄层的都有。
Y:那么你们怎样吸引年轻听众?
D:我们不光有怀旧和复古,我们也有很新潮的Hip Hop的部分,在Jazzanova的根源里Hip Hop是重要的部分,所以喜欢Hip Hop的人群喜欢Jazzanova,喜欢Techno的人群也喜欢Jazzanova。
Y:为什么喜欢Techno的人群也会喜欢Jazzanova呢?
D:那是因为我们出色的制作。
Y:在早期的Jazzanova的作品中采样占主要成分,而在新的作品中越来越多地使用真实乐器演奏。
D:从最早做DJ播放老的Rare Groove唱片,到从那些老唱片里面采样来创作音乐,再发展到全部使用真实乐器录音,这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我今年39岁,很多Sonar Kollektiv的歌迷和支持者是和我们一起成长的,我还有买CD的习惯,很多我们的歌迷还会买唱片支持我们,只有小孩子才会去网上下载音乐,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还可以存活,因为我们拥有更成熟的歌迷群体。
[1] 一种音乐风格,指1960年代从一系列爵士元素中发展出来的音乐。
[2] 有这个功能的音乐被称为Chill O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