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印局三年一度的招工,甚是热闹。原定招工二百名,报名者却多达一千人。人们都知道:考上了印钞局,除了有社会地位,还捧上了令人羡慕的金饭碗呢。
开考的那天清晨,印钞局员工子弟小学的一个个教室内,气氛紧张。监考老师来回巡逻,考生中有的伏案疾书;有的咬着铅笔,面对试卷冥思苦索;有的惶急得落下眼泪,不一而足。
天津富商杨永清的独生子杨卓,第一个站起身,向坐在讲台上的甄婷交了试卷,走出教室。
甄婷目送杨卓出门,低头阅卷。当她看到整洁的卷面,秀丽的仿宋体,无一处涂改时,边看边点头。顺手拧开钢笔帽,在试卷的右上角标上了鲜红的“100”分。
千余考生站在红榜前,伸长脖子寻觅自己的名字。人们纷纷议论:“哎,杨卓考了第一名,真了不起。”
“不知那杨卓是何方神圣?成了考工状元。”
“这人不但成绩出类拔萃,长得也挺帅。印钞局招工一向有‘八不要’的禁忌,长得歪瓜裂枣的肯定不行。”
原来,这印钞局的待遇虽高,但对员工的素质要求也高,在选用员工时坚持“八不要”原则:“举止酸懒者不要;文化太低者不要;言语粗鲁者不要;神色狡猾者不要;类似差役者不要;下流匪类者不要;满脸土气者不要;不孝敬父母者不要。”
人群中,杨卓和姐夫宋衡望着红榜相视微微含笑,欣然而去。刚走了几步,正巧碰见手挟讲义的甄婷,杨卓向她恭恭敬敬地鞠躬:“老师好。”
甄婷亲切地笑道:“杨卓同学,你好。”向他伸出右手,杨卓连忙伸手握了一下,又赶紧缩回了手。
宋衡见状忙跟她打招呼:“甄校长好。”
“宋科长好,令亲杨卓可谓芝兰玉树,一表人才啊!”
“过奖!过奖!”
甄婷向宋衡点头道别:“再见。”
“再见。”
杨卓望着她的背影讶问:“姐夫,她是谁?怎么年纪轻轻就当了校长?”
“嗨,她可不是寻常的女孩,她爸就是咱局的甄善仁局长。她十五岁考上清华大学,是学生会干部。十九岁大学毕业后要求来咱局工作,她爸就让她当了员工子弟小学校长兼局工会副主席。这样的能人谁不敬重?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甄校长真了不起啊!十九岁就大学毕业。”
宋衡笑道:“就是她给你阅的卷,也是她录取你为第一名。按照旧时科举场上的说法,她是你的座师,你是她的门生,你俩有师生之谊呢。”
杨卓红着脸说:“姐夫取笑了,不过能遇上这样出色的老师,是小弟三生有幸啊!”
早晨,两千多工人手提饭袋,从四面八方向印钞局大门口拥去,但铁栅栏门却紧紧关闭。工人不耐烦地用力晃动铁栅栏,喊叫:“快开门!快开门,都几点啦?怎么还不开门啊?”
门警吴能隔着门恶声恶气地斥道:“叫什么叫!旁边看裁员布告去。到九点钟我自会开门迎接诸位。”
门警任经挤眉弄眼地说:“老天爷保佑各位可不要金榜题名哟,一旦金榜题名,可就进不了这大门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