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风和日丽。

一千多个工人欢天喜地，在宋衡和唐毅带领下，由铜管乐队开路，抬着“甘霖济众”匾、举着万民旗、打着万民伞，列队由白纸坊出发了。队伍进了牛街，出北口东奔珠市口，向北拐过前门至天安门。一路上，行人惊讶地驻足观望，游行队伍昂首挺胸，精气神十足。几个小报记者更是神气活现，跑前跑后地忙着按快门拍照。

在中山公园门口，一溜摆着七八只大铁桶，长桌上摞着几十只大碗。贾元庆满面笑容地招呼大家：“工友们渴了吧，快来喝点茶水。”

杨卓、梅建华等人拧开龙头放水，咕咚咕咚一口饮尽，又把碗递给别人。

许多游客和行人对他们看了又看，一位老者问杨卓：“小兄弟，你们干甚么去呀？”

杨卓自豪地：“给我们局长上匾去，他对员工可好了。”

老者看看万民旗、万民伞，又看看万人匾，慨叹：“好一个‘甘霖济众’，要是当官的都像你们局长一样，甘霖济众，老百姓就有好日子过啦。唉，自从民国成立到现在，十八年中换了四十六届内阁，一年中换了六任总理，没有任何一位总理能得到万民伞、万民匾的光荣。光送旗送伞倒也罢了，大伙儿还列队游行。”

老者乙接茬道：“对，我活了六十多岁了，看见过的游行还少吗？什么五四运动、二七大罢工、三一八惨案，不是反帝，就是反政府，总之没有好事。惟独这回游行例外，是印钞局员工给他们的局长送万民旗，那局长必然甚得民心啊！”

贾元庆走上前，掏出哈德门香烟，笑吟吟地给二老每人一支，说：“两位大爷请抽烟。”并用打火机给点上了火。

二老者接过香烟，美滋滋地吸了一口，才想起道谢：“多谢！多谢！您是？”

“我就是印钞局的员工。”

老者甲连忙恭维道：“哎呀，难怪先生如此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看来你们局长真是治局有方啊！”

老者乙随声附和道：“是嘛，金碑银碑不如老百姓的口碑。我要倒回去三十年，非得进印钞局干活不可。“

杨卓低声嘀咕：“吃得好，说得好，一点不假。”

众人哄堂大笑，贾元庆眼睛一瞪：“少废话，快滚。”

众人又是一阵开怀大笑，贾元庆也憋不住笑出声来，二老者相对眨眼，莫名其妙。

《益世报》记者魏民相机中镁光灯一闪，“咔嚓”拍成了照片。

西单牌楼下，也是一溜七八只大铁桶，长桌上摆着几十只大碗。范宝泉一见队伍到来，忙对大家喊道：“工友们，甄局长派我们设茶水相迎，快来喝口水，歇一歇吧。”

“哎！”人们一拥而上，拿碗去龙头下接水，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