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笑起来明眸皓齿，美艳不可方物，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好听：“我给璐姐儿留的东西，七姐这就惦记上了？还生怕小璐过来，便是小璐不过来，这东西我也不会给七姐的，七姐也不用找我要了。我还不明白呢，七姐嫁了这样富贵的人家，什么东西没有，怎么倒还念着我们这点东西？”陈九说话从来就是半点不给脸面，别人说不出的她都说得出来，“息事宁人”四个字她似乎根本不认识。

陈七道行不够，对着这个口齿伶俐的小妹，脸都气青了，陈九嘴角最是利落，还没等陈七组织好语言，噼里啪啦就说：“七姐不是嫁到东望侯家做了掌家少奶奶吗？东望侯家大业大，库里堆着金山银山，十几位公子小姐，二三十位小公子小小姐，开个饭都坐三四张大桌子，更别说在外头捧戏子买古董，养七八个外室，时不时还有姨娘进府。单看这份烈火烹油的劲儿，得是多大一份家业呢。七姐手指缝里漏的就够咱们吃用一辈子了，还念着我这一点小东西！再就不说东望侯家了，就是母亲的私房也不少，莫非七姐没有不成？出嫁的时候，嫁妆也七八十抬，还都是要紧东西，可没有那些中看不中用，死沉死沉的瓷器木头什么的。哎哟说起这个来，我又忍不住要笑出声了，我见过嫁妆上有一抬是什么根雕，莫名其妙半人高一个树根子，七姐见过吗？”

这话不止把陈七气得发抖，连陈四和杨夫人的脸都青了，只有陈氏无所觉，陈九妙目扫了一圈，懒得留下来和她们吵架，趁几人都气傻了，没有组织起有效的反击，转身扬长而去：“我去找找小璐去！”简直如一道火焰般，进门烧了一通，留下满地狼藉，就走了。

陈七生生被陈九给气哭了：“娘，九妹这样没规矩，您就该训斥她才是。”

陈九骂人不带脏字，只指着最痛的地方捏。陈七三年前嫁入东望侯府，高门嫡子，看起来是花团锦簇的，且有杨夫人用心挑选，姑爷模样儿齐整，人也出息，知道上进，只是就如陈九说的，东望侯家中儿女众多，大部分又没什么出息，府里进项一日少于一日，单公子小姐们的聘礼嫁妆已经让人发愁了，公子们还指着东望侯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想方设法在公中支银子，陈七的姑爷虽说是个好的，也经不住这些兄弟姐妹们拖累。而且越是好的，越是家里的顶梁柱，陈七三年来贴了不少嫁妆出去，如今连打个头面也得回娘家找母亲资助。

陈九自然是清楚明白得很，陈七开口就惹她，她哪是忍气吞声的人，顿时哪里痛往哪里戳，她也没怕过谁，连陈四和杨夫人都捎带了进去。嫁妆的事，陈九虽不看在眼里，但摆明的不公平，是现成的把柄，不嚷嚷出来，就不是她九姑娘的风格！

杨夫人是掌家侯夫人，除了自己的嫁妆，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私房，两个亲生女儿出嫁，嫁妆自然是丰厚的。而庶女出嫁，虽说府里定例是一万两银子的嫁妆，杨夫人又哪里舍得，经她一手经办下来，嫁妆倒是有七八十抬，看着比嫡女也不差什么，花团锦簇的大红嫁妆，却是不值钱的瓷器等笨重之物居多，现银铺子田地少得可怜，杨夫人将库房里头什么角落里的不值钱东西都搜罗了出来，就如杨九所说，有一抬嫁妆，竟然是个半人高的根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