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的脸看起来已经好了，只是一大早，她也不梳妆，脸哭得黄黄的，有些肿，好像还没好似的。见周宝璐进门来，也不敢像往日般拿大，忙站起来，捏着帕子只是拭泪。

陈氏坐在炕上，也是哽咽。

周宝璐在心中叹了口气，这种事有什么好哭的！王姨娘哭一哭是应该的，她娘做什么还能哭得这么真心实意！

不过想来陈氏那性子，没事也要哭一场的，这种时候，自然难免。周宝璐坐到陈氏身边，说：“娘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有什么不欢喜了？”她又回头对王姨娘说，“怎么姨娘也在这里哭，出什么事了不成？”

王姨娘嗫嚅不敢言，陈氏搂着周宝璐，哭声越发大了。周宝璐又催问两句，陈氏只是哭着摇头，好半晌才说：“这是大人的事，跟小孩子没什么干系。”

周宝璐便烦躁起来：“好好的都在哭，又不告诉我怎么了，这是要做什么？还有姨娘也是的，明知道我娘身子不好，大夫再三说了少让娘哭，姨娘偏是不信。依我说，凡有什么委屈也该忍着些，如今有事没事就到上房来哭，引得娘也哭一场，如何得了。”

这位大小姐无事还要踢三脚呢，这会儿自己要是再不说话，不知道还有什么罪名要安在她身上。王姨娘实在是怕了她了，给周宝璐一训斥，老老实实地说：“大小姐明鉴，我只是听到一些传闻，因是要紧事，不敢不来回夫人，可这传闻里头夹杂了许多腌臜话，大小姐是闺阁姑娘，实在不敢回大小姐。”

周宝璐说：“在外头的时候，听到些什么腌臜话，我自然是要走开的。不过如今在家里头，又没有外人，你不来回我娘也就罢了，如今你要来回，我又眼见得我娘哭成这样，如何能不问，你趁早说出来才是正经。”

王姨娘去看陈氏，可陈氏哪里有半点主意，只是哭。王姨娘也知道主母就是尊菩萨，最是没成见的，就算回了她，除了哭一场也没有别的本事。这上房里头真要商量事还得和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说，于是便道：“这些日子，世子爷常不在府里，我也不敢问缘故。只前些天世子爷在书房里歇着，我瞧着下了雪，打发丫鬟给世子爷送参茶去，那丫鬟听到跟着世子爷出门的小厮周福和周财言语里头说着什么新姨娘，后头还有许多不敢回大小姐的话，我也不敢胡乱相信，便打发人悄悄去打听了。原来是世子爷在府南边的铁树胡同买了个宅子，养了个新姨娘。听了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敢瞒着夫人，只得来回夫人。”

周宝璐便道：“原来是这样，依我说，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各家谁没姨娘呢，爹爹既然能纳你，就能纳新姨娘，有什么值得哭的？”

周继林已经有了三个姨娘，最得宠的王姨娘，生了周宝琪的锦姨娘，还有个原来服侍他的贴身丫鬟柳儿，在陈氏进门后也抬了姨娘，不过柳姨娘年纪比周继林大一岁，又无子嗣，如今在后院越发不出来了。

陈氏这个时候倒说话了：“璐儿，你一个姑娘家知道什么，纳姨娘并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这养在外室，背着父母瞒着妻子的，中间必是有什么不能进府的缘由，一旦闹出来，可如何得了？”

周宝璐依然无所谓道：“既如此，那就抬进府里来，也就完了。”

王姨娘宠冠内宅，见周继林有了新人，哭一哭倒是正常。可周继林已经五年没有与陈氏同房了，周宝璐真不知道娘有什么好哭的，多个受宠的姨娘多好，王姨娘顿时老实多了。

分宠这种招数，除了公主，有哪位贵妇不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