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奥看一下表。十一点。他熄灭引擎。他注视广场他的祭坛。

他决定了。下车。打开后备箱。拎出枪。黑色。他穿黑色。风衣、长靴。子弹很沉。他是乌鸦。他走入毫无遮挡的光亮。

“死亡”他说。

他只是个玩笑。整个广场漠视他。没有恐惧。没有。他被冷落。他们看他。仿佛一个夸张的电影镜头。一个愚人节玩笑。他开始暴怒。一个女孩看着他，一笑。

枪声。子弹穿过广场它们缓慢。穿过玻璃。穿过小丑。穿过布告栏上的谎言。穿过调色板的颜料。穿过门上的太阳。穿过电话亭上涂写名字、号码。穿过尖叫、跌倒。穿过冬天遗忘的雪。穿过面孔。穿过衣裳。穿过咖啡和纸烟。穿过维维安。穿过她的玫瑰。它们缓慢。短暂。

枪管炎热。西奥看着广场血。他注视枪口。

“死亡。”他说。枪声。

这个岛屿在强烈收缩。蒙特利尔只剩下一小片广场在圣劳伦斯河上孤立。

十一点。我一无所知。我在地铁。一条封闭的环城路线。我重复听着那些站名。没有开始和完结。长时间。我在这节车厢妄想。面对这把椅子和它变换的旅客。十一点。我已忘记。那个时刻。我可能看着那个孩子，在旺多姆站。或者一个黑衣犹太青年。他的经书和礼帽。或者听别人低语。或者看见玻璃上一条坚硬的划痕。或者香水味道。或者一次小小沉睡。或者空白。我已忘记。

地铁长时间停顿。之后。警察出现。所有人下车。离开。在正午。圣凯瑟琳街出口。更多的警察。枪。尖锐的警笛。之后，我看见人们奔跑。城市奔跑。我看见道森学院的白色石头。

黄色警戒线缠裹。在树上、灯柱上、白色石头上、台阶上。它在不停拉伸，均匀地重复着“危险”这个词。地上到处是这个词放大的影子。学生已全部疏散。它围起一个真空。学校空了。广场空了。青春空了。我听不见哭声。没有血。

人们围着这个真空。站着。新闻记者焦躁。等待。

下午。晚上。

黄色警戒线松弛低垂。危险柔软。

一盏摄像灯突然亮了。女记者播报：

“今天上午十一点整，一名青年持枪进入道森学院正门广场并开枪射击。一人当场死亡，十九人受伤，其中六人伤势严重。学生已全部撤离。学校关闭。据悉，死者为道森学院工业设计专业一年级学生维维安﹒格林。十八岁。警方已确定枪手身份。西奥﹒吉尔，二十岁，男性，印度裔第二代移民。武器为意大利产半自动步枪，有合法持枪证。他一共开了约七十枪。动机待查。警方赶到时，他开枪自杀。”

女记者展示一张照片。

维维安的照片。

“不，我是说我如此独特。”她说。她看着这张照片。她吸烟。

她说：“告诉我你的电话和名字。”

她说：“‘巴黎人洗衣房’，我们会再见。”

摄像灯晃动。女记者采访人群。

我经历一次真空。如同被清洗的广场我记得。我一直说谎。我不知道。我记得。她的阳光灿烂。

警戒线在深夜拆除。广场开始有人。学生。居民。有蜡烛不停点燃。《圣经》。十字架。鲜花缓慢铺展堆积。卡片上写满语词：爱、坚强、相信、天堂。维维安的照片开满广场哭泣开满广场

“巴黎人洗衣房”。暗室。一条旧底片。液体温暖。

一场青春显影。维维安在太阳下。

最后一张：台阶、桃色的名字、电话号码。

我拨那七个数字。我无法拔完它们。

三天后。　报纸上的两场葬礼。

头条位置的现场照片：一块新鲜的墓碑刻着维维安的名字。　悲伤的人群。一个青年哭泣。

艾伦。我记得这个青年。

长长的祷词。现场描述。

同一版面的角落，一篇短消息。很短。

在城市的另一侧。西奥的父母埋葬了孩子。

没有照片、描述、祷词。

“我恨这个世界。恨生活其中的人们。恨他们的生活方式。我恨上帝。我恨欺诈者。我恨背叛者。我恨宗教狂热。我恨所有一切。如此之恨。我可以这样写一千条。但这有什么关系，有谁关心。”

在西奥尸体口袋里装着这张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