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厄本教皇反对马里诺过于放荡而华丽的诗歌,但在对待艺术和建筑领域方面,却完全是一个跟得上新的巴洛克时代的人。他不仅延续了鲍格才教皇在任期间业已建立起的新的自由艺术趋向,还使这种趋向接近了顶峰〔这一顶峰在亚历山大教皇七世在位时(1655—1667年)彻底来临〕—这表现为他为圣彼得大教堂所做的壮观、奢华的装饰,其中最突出的就是贝尼尼的祭台大华盖,戏剧性的镀铜华盖遮盖着主祭坛,构成一个富丽堂皇的考究的框架。据多梅尼科说,厄本是一个“有能力建立杰出而又辉煌的事业”的人,无论这些事业关乎艺术还是建筑(如其时不时表现出来的),而贝尼尼从一开始就是教皇的人。“就在他刚当选上的那一天,他把这位骑士传唤到跟前,对他说出如下的话:‘哦,骑士,能看到马费奥·巴贝利尼主教成为教皇,对于你而言是极为幸运的;但是对于我,能在担任教皇期间拥有贝尼尼骑士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更幸运的。”尽管为自己的新身份得意,厄本还是坚持采用动情的语调谈起他跟贝尼尼早年的交情。他们跟以前一样,还将是朋友,尽管巨大的闪耀着光环的教皇宝冠现在已经戴到了厄本的头上:
厄本让贝尼尼明白,他要贝尼尼仍然用以往的亲密来对待他,就跟他当红衣主教时这位艺术家对他的态度一样。厄本下命令说,贝尼尼随时都可以享有毋须事先通报就进入他宅邸的自由。而且,教皇还让他在晚餐时一起坐在餐桌前,可以一直陪伴到他要休息入睡的时间。实际上,陪伴厄本一直到他上床、为他拉下百叶窗、然后从教皇身边离开,这些也成了骑士的习惯。
陪伴教皇一直上床,对一个艺术家而言,有什么能比这更能享受到跟一位教皇的亲密关系呢?
实际上,床上,是厄本上任的头两个月度过大部分时间的地方,他正从一场濒死的疟疾中恢复过来,这是他在参加教皇选举时染上的。教皇加冕礼,这个在巴洛克化的罗马公众生活场景中无论如何都是最受期待和瞩目的壮观一幕,不得不被推迟了几个星期。而罗马的公民因为在公开场合看不到新教皇,就得出结论说他已经死了,他们将再度群龙无首。这种宗席出缺的情况可能使可怕的、目无法纪的混乱再度复燃。多美尼科在传记中把下面的场景只描述为一种纯喜剧式的安慰—元老院为消除普通民众的焦虑而做出的努力—而没有写出25岁的贝尼尼在公众眼中所获得的“男巫”地位(一些人可能把多美尼科所讲的逸闻趣事当作虚构拒绝接受,但是对于我,它构成一种真实)。等到新当选的教皇恢复了一点力气时,教会就决定,尽管厄本疲惫不堪且尚未加冕,厄本至少还是要简单地在窗前亮一下相,以打破他已经死亡的传言。
事先预定好的教皇要现身的消息是正式公布的,人们无论是出于兴奋的好奇还是渴望证实真相,都无不亲自走进圣彼得广场,走到那扇安排教皇进行祝福的窗下。教皇从床上爬起了,走到指定的窗前,在助手的搀扶下使出全部力气,站稳了。
但是,这个举动也是徒劳的,因为人们开始叫喊道:“这不是教皇厄本,而是他的尸体,感谢贝尼尼耍的花招,这尸首还可以保持完好无缺,像活人一样移动。”他们就在前一刻还看到贝尼尼骑士出现在这扇窗前,所以这一切很可能只是他耍的把戏,给一具已经死去的躯体进行一些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