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忠慢慢地说:“想过呀,我们的想法是职工参加农垦企业社保,农垦企业参保门槛低,不用补交保费。在职职工承包土地到人,企业所办的社会职能全部交给地方。这些办法不知行得通不?”
典宏伟沉思了一下,对许明忠说:“我会把你们的意见带上去。”
老三菱吉普车继续缓慢向前行驶,车上的人心情显得沉重,为了缓解气氛,许明忠指着前面的一个灰白色圆形建筑物说:“宏伟,你看前面就是抗美援朝时修的炮挡,用来掩护观察炮弹着落点的人员的。”
典宏伟说:“看看吧。”
路上的雪在慢慢融化,天气却是很凉,许明忠和典宏伟来到炮挡前驻足站立。典宏伟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巨大的“钢盔”。炮挡的外形和钢盔一模一样,半球形,有足球门大小,扣在土坡上。炮挡是空心的,侧面留有进出口和观察口,迫击炮射击试验时,观察人员钻进里面观察炮弹爆炸情况,取得第一手试验资料。两人走近炮挡用手摸了摸,尽管经过这么多年的风霜雪雨,炮挡依然坚实如故。许明忠介绍说,炮挡是用钢筋水泥混合捣制的。果然,炮挡上面被炸得斑驳陆离的坑坑凹凹上,可以看到发黑的钢筋头和水泥的灰白色断茬。
许明忠看着炮挡,像是对典宏伟也像是对自己说:“这炮挡不知挨了多少炮击,还真没把它炸碎。”
典宏伟接着说:“没炸碎的原因我看有两条,一是自身结实,还有一个就是要有一定的圆滑度。”说着他顺手比划了一个弧度出来。
许明忠若有所思地重复着:“结实,圆滑度。”
看了一会儿炮挡,典宏伟发现田地的另一端也有这么一个,就问:“明忠,那一个也是炮挡吗?”
许明忠回答:“是,全场一共有好几个呢,这两个炮挡之间的沟渠是我场和三马架乡的边界线。”
典宏伟看了看,像是发现了什么,问:“这条怎么不直啊,往咱们这边凹了进来,像个半圆。”
“宏伟你也看出来了!原来这条界渠是笔直的,这些年分了地的农民一点点地往这里滚界沟,现在已经滚进了我们四十多垧地了。最近,他们滚地越来越起劲,是奔着那个S形的山坡去的,他们想把半个坡最终围进去,那可是培植参苗的好地方。”
“场子没办法吗?”
“这就是国有企业啊,咱们这边是承包地,土地不固定到个人,那边是农民的责任田,一定30年。人家是抢一分是一分,可咱们是公家的,都不愿得罪人。另外,上边的水库也不配合,到了春天水库不放水,界沟就可以任意往咱们这边移。”
“水库是场子的还是三马架乡的?”
“是场子的,但被人家强占五年了,场子根本收不回来。”
“为什么呢?”
“宏伟你哪能知道这地方的事,咱们场坐落在蓝旗,县里的企业有保护政策,一般的职能部门不会去惹,我们这省直老企业就处处受人家制约。就说这个水库吧,承包者五年没给承包费,自己还在库区盖了房子,请也请不走。”
“有这么厉害?”
“这有什么呀,我场派出所所长潘维利就是水库承包者伍大平的表弟。如果因水库的事情和他们闹僵,很多事情都办不了。”
“照你这么说,就没办法了?”
“宏伟,你没在基层干过,该多幸运啊,现在的国营企业不好干,尤其是这老牌的企业,它又是个小社会,复杂得很。就说内部关系吧,省蓝旗参场一般不和周边乡镇通婚,和县里又有些够不上,场内结亲很普遍。举个例子吧,场里有个好信儿的人,从副场长殷继先一个人开始论起儿女亲家,在场内一共串起来了57个,有人戏称我们是‘拐把子农场’,蓝旗参场各种关系错综复杂,扯起腮帮子耳朵都动,就像一张要出水的网,彼此牵连着,说不清有多少个结,这个结和那个结间有什么线连着,越牵扯头绪越多,提起一个头,就又牵扯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