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军人仍继续说着，当他意识到手心里的异样，低头看下去，脸上有了一抹暗红。他虽感到突然，但也意识到这是他和典宏伟之间的“秘密”，于是攥紧了手心，嘴里支吾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让场子解决……”

典宏伟被人们围着，也不便多说，只是安慰着：“我知道，你再等等，办法总是比困难多。”也不知道老军人理没理解，他大步追上已转过头来的许明忠，两人在人们企盼的目光下，先后进了场长室。

到了办公室，典宏伟坐在椅子上，内心却远没平静下来。他想，我这是干什么呢？是施舍？还是救灾？可我是来解决问题的呀！是解决众人的问题！可面对老军人的目光，良心让他把手伸向衣袋，把几张人民币团成团儿。这个过程更像是下意识的行为。老军人的声音犹然在耳，让他坐不稳当，那声音在拷问着他的心灵。

许明忠的办公室宽大敞亮，但那些办公用具都是过去各个时期凑在一起的，有笨拙的文件柜，也有当时的新潮桌椅，现在好多处都脱了漆，星星点点地亮着白茬儿，像是展示着那些擦划和磕碰。

典宏伟对许明忠说：“怎么也得先发一个月的退休金，把形势稳定下来，现在场里还有这个财力吗？”

许明忠为难地说：“没有，连汽车加油的钱都没了。”

“没一点潜力可挖吗？”

“真的没有了。”

“那么以后呢？”

“我们最有希望的一笔钱就是蓝通公路的占地款，再往远了说，有个展厅收回后可以出卖，但太难了。”

“占地款这笔钱什么时候能到位？”

“按理应该早到位了，就是三分场有19户参棚不答应动迁，所以蓝通公路指挥部不付款。”

“如果给的话，这笔钱有多少？”

“有500多万，可以开近一年的退休工资。”

“许场长，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这里马上做19户的工作，我们把这个情况汇报上去，请省厅和交通厅做工作，先预付一部分以解燃眉之急。”

“那太谢谢了，典处长，我马上做这19户的工作。”

这时，有人敲门，应声进来的是房胜杰，一身暗红色的职业装，小翻领收腰身，略微化着淡妆，依然风风火火的样子。典宏伟忙站起身和她握手。典宏伟收回手，房胜杰的手并没放下，依然按握手时摇动的频率比划在她胸前，说话也是一样快言快语：“我的大班长，原来是你来调查呀，快给我们些好政策吧，我们真的太困难了。”

典宏伟客气地说：“我只是来调查，跑腿学舌而已。”

房胜杰半开玩笑地说：“我听说省里的实权都在处长那里，在蓝旗参场这件事上，你可不要从中梗阻，这里可有你的老同学们。”

许明忠指着一把椅子说：“胜杰，你一上来就向老班长发难，快坐下来谈。”

三人坐下后，许明忠向典宏伟介绍起房胜杰：“宏伟啊，现在我们的学习委员可不简单呢，她是副场长，承包着加工厂，组织全场生晒参的经销，在职职工承包的水参生产，多数都要到她那里加工，为全场稳定作出了很大贡献。”

房胜杰向许明忠汇报，刚才发生的的确又是边界纠纷，现在平息了，但保不准啥时又起来。房胜杰汇报完，对典宏伟说：“今天是正月十五，我尽一下地主之谊，请请老同学老班长怎么样。”

许明忠说：“这样吧，典处长明天返回省城，今晚晚饭还是场部安排调查组的工作餐，这个时候，我们别给老班长添麻烦。晚饭后，给你一个机会，安排我们几个老同学活动活动。”

典宏伟说：“咱们的班主任金教授还给我一个任务，到这里顺便看看黄老专家，他虽不是我们学院的教师和毕业生，但这么多年一直和系里合作搞研究，在教学上也提供了不少帮助，所以，这次校庆活动，金教授特意和系里领导说了，要邀请黄老参加呢。我也想抽空看看他。你们几位老同学一起去怎样？”许明忠和房胜杰都说好。房胜杰站起身说，那我告诉齐主任一声，让他也去。齐主任就是齐双，担任场办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