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日玄浩以“万福朝宗”对上黑衣武圣,他翻了三倍的内力依然败阵。平镇则被黑衣武圣忽视,四人之中只有他没被内力锁定。只见顾侍卫被击飞在地,而梁王却硬接了黑衣武圣一掌,两人的内力碰撞出巨响,那响彻云霄的声音令毫无武学修为的平镇难以承受,他往后一倒,就此人事不省。
西日玄浩喷出一口鲜血,随即往后倒去。令狐团圆的剑适时赶至,这亦是“入木三分”与细水成功结合的一次施展。贯注令狐团圆浑身内力的细水强行破开对方的内力,剑身如灵蛇般起伏,以蛇腹不停地游爬,又像一道水势难测的激流,急流直下却不休地飞甩水花,黑衣武圣所释放的无形内力,都被它逐一荡开。
黑衣武圣放倒了顾侍卫和梁王,不曾想却无法一招解决令狐团圆。他内力雄厚,几乎掀翻屋顶,可他之前的目标不是令狐团圆,内力多放在屋里两人身上,放倒梁王后,转而再对令狐团圆就失去了先机。他仓促应对之下,令狐团圆却是全力一刺,那可能是世间最凌厉诡谲的一刺,一时打乱了他的阵脚。这一剑不知比嵩山剑法高明多少倍,若非令狐团圆的修为远比他低,单凭这一刺,便可在他身上留下无数剑创。
黑衣武圣恼怒生恨,令狐家族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他大事,他帮这小女子毙了铁砂掌,这小女子却反过来挡他的道。此次桐山之事溃败,秦王无奈撤手,可他却不甘心。几年的辛苦经营白费了,天时地利之下都没干掉梁王,既然该灭口的都灭了,他还有何顾及?一意孤行也罢,破釜沉舟也罢,他都想放手一搏,为秦王铲除最碍眼的对手。
西日玄浩原就肩伤未愈,叠结手印也只是初学硬使,倒下后再也无力起身。他看不清二人的身影,只见一片红黑交叠的残像,夹杂着凛凛剑光。他心知,那是令狐团圆的剑气和武圣的内力扭曲了空间。可是剑技再精妙又如何,对方不是嵩山剑客而是一位武圣,令狐团圆对上嵩山剑客都很吃力,又如何能从武圣掌下逃脱?模糊的影像中,只有令狐团圆那一双明目和紧抿的嘴让他觉得依然清晰。一二三点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这一回如此深刻,几乎可以叫他一生难忘。由此,他再次定义了她:除了惹人生厌,还缺根筋,她早该自己逃命去了。
令狐团圆占得先机,却没有讨到便宜。不知武力几倍于己的武圣,光是气势上的威逼,就足够她吃几壶了。她本不知自己为何奋勇杀入,去救援那个即便救回也不会与她客气的梁王,可当她直面对抗武圣的时候,她突然明白了,这就是她的武道,行侠仗义,虽敌强而不退。以卵击石,蜉蝣撼树,那是被世人定死的铁则,可是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规则是束缚自由的枷锁,规矩是框架天空的囹圄,《弥天诀》的奥义就是挣脱枷锁、天马行空。
在细水的光影下,令狐团圆浑然不觉武圣的内力如刀刮过她的周身,她的衣裳被割成丝丝布缕,她的面庞被划过道道细痕。她只知一条,没有战败的余地,没有溃逃的懦弱。寂灭七剑不足以制胜,那就出寂灭第八剑,真正的寂灭之剑还不够,那就倾尽她所学,正如万福公公所言,一招定胜负。
黑衣武圣刚扭转了失去先机的劣势,却见令狐团圆的身形倏忽一变,红影急旋,身法之捷竟不亚于比她高一级的嵩山剑客。快有什么用?在绝对悬殊的武力下,不过是垂死挣扎。黑衣武圣刚腹议完令狐团圆的结局,却见她的剑法变了,纵然他已晋升武圣数年,也不禁大吃一惊。那是什么剑法?一团红影中凌乱的剑光成片,片片散射又玄妙地构成一个剑气气场,左手出剑的少女,右手叠指成类似梁王所用的招式,还不时弹指,虽弹指的内力微弱,却巧妙地为气场增添了一串诡异的内力。
黑衣武圣并非铁砂掌,他的感知毫不粗浅。寂灭第八剑加诸各样花哨,只令他参透这位令狐小姐的背后有着远比他强大的存在。那样的剑法应是出自一代剑术大家,剑路本身平凡无奇,但剑气所造成的气场却如同天罗地网,再细小的网线都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单是此剑,他想速战速决已成泡影,何况他还察觉到了,正有无数人向这儿赶来。黑衣武圣一咬牙,梁王没能杀成,但眼前这位天赋奇才的少女若不尽早铲除,来日必是他的死敌。
令狐团圆的剑之领域大成,可惜领域里的人委实太强,她的寂灭第八剑非但没有吓住他,还令他产生了更强的杀意。在她层出不穷、连绵不绝的剑式下,黑衣武圣同样运足了双手的气力。
无缺赶到的时候,恰好瞧见如此一幕。屋子里遍布的无形气场中红衣泣血,黑衣武圣一掌被细水贯穿,原来他以左掌为代价,用右掌击中了令狐团圆。无缺肝胆欲裂,梁王没看清他此刻的面容,他的双眸竟是红的。
令狐团圆呕血而飞,连带着细水拔离了武圣的手掌。无缺从空中落下,一手接住了令狐团圆,另一手已翻掌叠指。
黑衣武圣还没来得及再出手,无缺远比梁王和令狐团圆更奇怪的手势让他觉得威力更强,他只得飞身遁去,夜空中传来他的怨语,“令狐家族……好……很好……”
无缺收掌,怀中少女已奄奄一息,周身细小的伤口染透红衣。他不敢用力握住她的肩膀,只虚揽着她,在她耳畔低声道:“想知道你娘亲的事吗?你就得给我撑住!”
西日玄浩丹凤眼一斜,他也知道?他知道什么?但梁王很快将目光投向了令狐团圆。曾经充满朝气的混球,此刻却像一只血淋淋的瘪球。梁王适才硬生的鄙夷不在,强压的动容霎时涌现,这混球……
令狐团圆眯着的双眼微微颤动,迷糊中,她见到敞开的屋顶上空星光璀璨……星光黯淡……星星点点……她昏厥了过去。
搭过她脉象的无缺抬首,双眸已恢复如常,蒙上了一层冰冷的灰纱。他对西日玄浩道:“以后,离她远点儿!”
西日玄浩蹙眉,却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