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团圆一路睡到了盛京,她清醒的时候少,完全不知在路上又发生了什么。她只知万福来过,帮她稳定了一下内伤。原本她只要一醒,浑身就剧痛,经过一股阴凉又强劲的内力在体内循环十二天后,她再苏醒时就没那么痛了。
等她醒着的时候多了,已身在盛京。她听到一副苍老的嗓音浑浑道:“若非小姑娘底子好又身强体健,即使她受那样的伤不死,也被你们在半途折腾死了。”
令狐约称是。
潘岳刚想开口,老者就替他说了,“我也没说咱们潘家的家医处置不对,他的方子我看了,还成,路上灌的汤药也不错。可问题是小姑娘的体内多了两股内力,一股庞大性阴,一股虽弱却阳,即便这两种内力同出一脉,也是一脉相冲,真不知道那两人作何想?原本小姑娘早就该醒了,被他们这一折腾,硬生生地昏睡了一路。须知,多睡无益,更伤元气!”
潘岳哑然。
令狐约问:“依潘太医所言,小女该如何调治?”
潘太医捋须道:“你且把她留下,等老夫调理完那两股内力,再遣人送回就是。”
“那就有劳潘太医了!”令狐约作揖。
潘太医又与潘岳说了些话,潘岳与令狐约等人才告辞。
令狐团圆听明白了,她伤重,又被万福和另一个人的两种不同内力调治,所以才总是昏睡。现在她父亲找对了医师,不日便可痊愈。
潘太医潘怡和的金针了得,两人走后,他当即针刺令狐团圆周身十二脉穴、六十四命穴,将她体内淤血化出。
令狐团圆成了个金光闪闪的红刺猬,她只觉浑身被刺,穴位酸麻难当,体内气脉还隐隐作痒,抓又抓不得,挠又无处挠,好生难熬。她苦苦地忍了半个时辰,潘怡和才收了针。六十四枚金针转眼间被他收了个干净,令狐团圆浑身一轻,夸词还未出口,一口淤血便吐了出来。
潘怡和以袖口拭去额间细汗,沉声道:“明儿得刺足一个时辰。”
令狐团圆嘴边的赞语立刻咽了回去。太医府的侍女扶她到下房休息,令狐团圆问明了潘怡和的来历。原来这位潘太医乃潘家旁支,与潘岳早年间并不亲近,等他荣升太医后,这才得了潘家的重视。
“我家老爷宠辱不惊,素来只专注医道,心无旁骛。令狐小姐你得了他的医治,保证很快就好。”
令狐团圆身在他人屋檐下,什么话都答“好”。光凭潘太医下慢针起快针的手法,她就知道,如果这个太医都治不好她,那天下也就没人能治好她了。
这样三日过去后,令狐阿文前来报了一回信。令狐族人入住了令狐绅的豪宅,令狐约携二子入宫觐见了雍帝。戚夫人因令狐团圆重伤,身子也跟着不好,一直由潘家那位家医调理。再问阿文什么,阿文也答不上来,尽说些宽慰话,叫小姐安心静养。
令狐团圆无话找话,与阿文扯起了太医很严肃、侍女们很有礼、侍卫们很沉默的闲话。她唠唠叨叨地说了半日,阿文听懂了言外之意,小姐很寂寞,需要有人相陪。也是,小姐一直好动不安分,如今伤得像只偎灶猫,又待在人生地不熟的太医府,忍耐本身就是寂寞。最后阿文保证,等公子得空,他准把公子带来看望她,令狐团圆这才放他回了。
然而令狐团圆没等来无缺,却先等来了潘微之。陈留潘家主营医药,潘氏的药铺遍布大江南北。玉公子带来了大量珍贵药材,绝大多数送入太医府的库房,另有少数补血养气的上品药材,说是拿来给她养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