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与九皇子都接不了他的话,眼下已是八月。
令狐团圆被无缺风光地接回了府邸。原是令狐绅的官邸,位于盛京城南,府邸的门匾上“令狐”二字不变,主人却换了令狐约。
望舒的七品郡守一到盛京就被雍帝提升为从五品的郡公,换了一个字,也从手握实权的地方官沦为散官。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正值盛年的令狐约来日必将大受重用,郡公只是一个台阶,倘若雍帝不打算用他,就该给个实缺而非散官。
同是南越郡守的潘岳得的就是实职,只是他的新官位叫所有人目瞪神呆——从三品的轻车都尉,并领辅国将军衔。年过古稀的潘岳当时就老泪纵横,轻车都尉就是京畿城防的实权武官,辅国将军一衔更是给予他至高的荣耀。在他之前,雍帝只敕封了两员将军,而他竟成了雍帝朝的第三位将军。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当武官封将军,明显是雍帝让他在盛京颐养天年了,这份圣眷感动坏了潘岳。
令狐约颇有点儿狐狸吃不着葡萄的酸味,他对潘岳道:“辅国将军别着急乐,还是等等再乐也不迟!”
潘岳叹道:“郡公啊郡公,你就不能让老夫我先痛快一下?”
结果两人一合计,还是先庆祝吧!于是便各自带着儿孙打点盛京官场,顺顺人情摸摸地头。在这样的情况下,优渥和玉公子风头大出,与盛京本土的颂歌打成了一片,唯有西秦的纳兰孤芳自赏,出场次数远少于三人。
更让盛京人想不到的是,家族四公子之中,竟是年少的优渥风头最劲。红衣本就耀眼,而他的待人处事方式完全不似一位年方十六的少年,倒像一个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老油条,能说会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往往很多人开始不想与他深交,但谈着谈着,就会情不自禁地被他吸引,宋歌便是如此。他提议与他结义,无缺却说那忒俗,他与他是真正的哥们,心里挂着对方比嘴上说什么都强。此言一出,宋歌就真正当无缺是平生难得的知己了。
宋歌见无缺到了令狐府邸,甩开其妹就带他往书房去,心中欢喜,以为他又要捣鼓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不想无缺进了书房却正了脸色。
“宋歌,今儿你可感到不对?”
“如何不对了?”
两人坐下后,无缺说出了他的疑虑。雍帝派梁王南下,颁旨召家族相聚盛京,空穴来风,风声不对。以雍帝一贯的果决圣明,绝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家族在京的高官与地方官置换,后面肯定还有戏。
“无缺啊,我就这点不喜欢你,老说些朝廷上的事儿,烦不烦呢?那些事儿哪里轮得到我们操心?”
无缺摇头道:“我说的事与我们也有关!”
“哦?愿闻其详!”
无缺当然不会告诉他梁王那个“嫩”字,而他的疑虑由此而来。他问宋歌道:“你觉着我的衣裳红吗?”
“废话,你不就一身红衣!”宋歌恍然明白了,他看着自己绮丽的橙裳低声道,“你是说我们太惹眼了?会给家族带来麻烦?”
“陛下削弱氏族势力之举早已箭在弦上,弓都拉开了,只是可猎的对象太多,在这节骨眼儿上,哪个成为他的靶子,那人身后的家族没准就会被连根拔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管哪个氏族大家,撞到靶子上的就会被拿去杀一儆百!”
宋歌惊出了一身冷汗,“依你的意思是?”
“今日之后,你我先各自闭门谢客一阵子。我们自己不找麻烦,可保不齐麻烦会找上我们。”无缺又宽慰道,“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但谨慎总没错。陛下一日不动手,这剑就是悬在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