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加抬头,笑容如窗外碧蓝如洗的天空。
“你叔叔呢?”他忽然想起来。
“回符拉迪沃斯托克去了,北京夏天太热,他不习惯。”
“所以人家麻烦都找到你头上了?”
“哦,你是说昨天那两个人吗?他们是替我叔叔干活儿的。”奥尔加漫不经心的口气,令家瑾怀疑他昨天傍晚看到的事是否真的发生过,还有她的眼泪,染花了她的脸,仅仅是因为他对她好吗?
“怎么,你叔叔欠人工资了?”他想再问出点儿什么,打工的竟敢冒犯老板的侄女,谁信呢?
奥尔加不做声,从他的橱柜里搜罗出两个白瓷盘,“叮叮当当”往盘子里铲鸡蛋。
家瑾讨了个无趣,坐到餐桌边,习惯性地打开笔记本电脑。
奥尔加端着盘子凑过来:“啊哦,乱码!”
家瑾才注意到他的邮箱还敞开着,小弦那份邮件像一张坦白却眉目不清的脸。他怎么竟把这事忘了,不知小弦“下凡”来要告诉他什么?昨天夜里那个梦……
奥尔加却不容他多想,把电脑拉到自己面前说:“我帮你调调,俄国来的邮件也常这样。”
奥尔加熟练地敲开系统软件,查查这个参数换换那个设置,邮箱里好几份中文邮件确实被调了过来,但小弦那份却仍旧是乱码。奥尔加说,传输过程中乱了,跟本地系统没什么关系,单弄你这电脑没用。有个网站,你把邮件传过去,他们可以通过追溯邮件原来的传递过程把乱码修正过来。不过网址她记不清了,要到她电脑上去查。
奥尔加一气说完,家瑾侧目:“你怎么懂这么多技术细节?”
“我大学念的是电脑工程。”奥尔加耸耸肩,笑得十分从容,这句话制造的错位效果,她一定见多了。但这次家瑾倒觉得她说的是真话。
“哦,你喜欢吗?”他饶有兴趣地看她。他向来欣赏才貌双全的女子,像吃一道地方名菜,色香味之外,还有典故传说引人入胜。
“当然,我是班上最好的学生……”奥尔加仰起头,手指蜻蜓般点落键盘上。家瑾可以想象她换了剪裁合体的西装坐在办公室里的样子,鼻梁上架一副时髦的珐琅眼镜。她顶多也就二十五岁吧,生活还潜藏着那么多可能性。
“你知道吗,我从前在美国也做过工程师。”家瑾叉起黄油炒蛋往嘴里放,蛋香油香激发了他谈话的兴致。
“也是电脑工程吗?”
“不,电机工程,我太太做电脑工程。”家瑾再尝土豆片,奥尔加用黄油煎得十分脆爽。
“是吗?她在美国?”奥尔加表情坦然,像跟家瑾谈一位熟识的女友。
“也是从前的事了,她做得很不错。”奥尔加的无禁忌鼓励着家瑾,他也试着像谈论熟识女友一样谈小弦。他说小弦在美国比他发展得好,辞职回国前已经是部门主管,要是再潜心熬上两年,完全有可能晋升副总裁。
如此谈小弦是一种释怀,而这种释怀,也许从他把小弦的名字写给奥尔加那一刻就无声地开始了,或者更早?家瑾想。摆个局外人的姿态,也许他就能真的跳出多日不破的困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