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家瑾眨眼，不相信他看清了那两个字。他设想小弦私自查看他的手机、翻搜他的衣袋、冷眼旁观他的一举一动。这是那个从容自信、超凡脱俗的小弦吗？他在那间秘密的审讯室里面壁时，怎么也想不到，小弦面对的“四壁”上原来写着这两个字。

“女人的嫉妒，我那时看来，归咎于男人在性事上把女人混为一谈，陌生女子的身体与妻子的大同小异，而女人的独立人格被男人一把欲火烧尽。嫉妒是女人保存自我的本能。所以我病入膏肓了，还由着本能驱使，到你的生日晚会跳肚皮舞，探查你身边明里暗里的诱惑；跟你去看银泰，监控你和茉莉的距离。嫉妒忽略了我的学识修养，使我在内心孤注一掷，发疯似的想在无常里攥住点什么。”

生日晚会和银泰？他还以为那是小弦不可挫毁的生机呢。嫉妒也是一种生存动力吧？而他背后多生出来的眼睛耳朵原来都有缘由。家瑾惊讶之余，对自己失望透顶，以致沮丧。夫妻间背叛就是背叛，哪有什么思想与行动、精神与肉体之分，他一厢情愿坚守结婚时的许诺，到底都是为了自己方便，却忘了脱俗的女人也是女人。猜忌是出于对失去的担忧、伤害的防范，虽然小弦断然不提“忧伤”二字，他却在“嫉妒”的气势汹汹里看到她受伤的眼神。

“我以为紧紧攥住的是爱情、内心的真实，但为什么到了生命垂危的时刻，我却还不能因为爱而原谅你？假如那年我父亲没换工作，我不会转到你就读的中学，假如我不喜欢数理，也不会在那次数学竞赛上认识你。所有的安排，与你相遇、相爱、结婚、出国、回国，甚至癌症，都是为了今世悟透一点道理，解决一些问题。我在荷塘小屋闭关的时候，看清楚了，原谅便是我这辈子必须修习的重要课题。”

人在绝境中，大概都有自发的宗教倾向，至少多了些哲学思辨，因为忽然要直面生命的本质，无限接近真相。小弦是悟透了，家瑾想，但他能原谅自己吗？假如真有前世、轮回，他和小弦的缘分，又是修了多少世才得来？他们曾享尽天时地利人和，似乎整个宇宙都撮合他们。大学的时候，一位不知情的师姐好心给他介绍女朋友，生拉硬扯去见面，姗姗来迟的竟是小弦。他和小弦互相指着笑问：“谁对谁不忠？”如梦初醒的师姐笑答：“你们俩大概谁也逃不出谁的掌心。”

他想念小弦的掌心，丝滑如花瓣，微微潮湿，淡淡芬芳。他却让她像花瓣一样从自己掌心飘走了……

“之所以先跟你说起嫉妒和原谅，是因为我要告诉你的事，不管你怎么认为，完全与嫉妒无关。银泰隔壁的芳邻&#%@※……××”

乱码阻截了邮件余下的信息。公寓里有水果变质释放的酸味。奥尔加送的菠萝被搜查公寓的警察钻了心，又在门窗紧闭的室内捂了两个晚上，开始糜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