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生活在大城市还是小城市?你该结婚还是抵抗思想落后的50后父母?你该移民还是老死故乡?你是白富美还是矮矬穷?这些都是我们现在每天被迫思考的“终极问题”。我的部分答案是:你别无选择。
刘索拉写出同一个标题小说的时候,我在科大读书,是个中规中矩的理科男,一心只读理论物理的圣贤书,而时尚的人们则以谈论她的先锋小说为荣。若干年过去了,我看刘索拉参演的电影《无穷动》,顿觉岁月不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从文学女回归音乐,我从理科男跨界文学。
于是我想,一个人,是不是像《你别无选择》中的李鸣那样别无选择,只能作曲,或者像我这样先得从理论物理开始,人生由不得你?
在几年前,我慢慢确立了自己的历史观,那就是:历史没有规律可言,主要事件都是偶然的,而多数在很多人眼中的必然事件又都是无足轻重的。比如说,今天早上我是否吃了早餐,如果吃了具体吃了什么,这些与几十年后我是否成为青史留名的文学家无关。可是,也许是远方的某个人偶然的一个念头,导致我从北京移居到广州,从此改变了我的人生,也改变了一些与我相关的人的人生。而那个起初的念头呢,可能我们事先也没有料到。根据我的理论,人的意识一定程度上是量子论的,也就是非决定论的。由此,我得到结论,历史没有规律可言,不可预测。
最近我读任晓雯的一篇文章,里面有句话我愿意引用一下:“在人生有限的可能性中,没有发生是必然,发生却是偶然。”这句话作何理解?我试举一例。一个出生在西藏边远地区的孩子,这辈子没有成为改变科学进程的伟大科学家如爱因斯坦,这是必然。当然,他有可能被寻找活佛转世灵童的人选中,后来也去了西方,成为著名人物,这一点归于他偶然的幸运,但他不会成为像爱因斯坦那样的人。尽管爱因斯坦成为他自己有很大的偶然性,但我们可以确定很多人成不了有成就的物理学家,更不用说成为爱因斯坦。必然性在这里确定无疑。
当然,任晓雯没有深究发生和不发生之间的逻辑互换关系,所以她的说法不严谨。如果我们将“成为爱因斯坦”当作发生的事,她的意见对于一个生活条件很差的人是成立的;可是,我们也可以将“没有成为爱因斯坦”当作发生的事,而这件事没有发生,即成了爱因斯坦,根据晓雯的话,就是必然的了。当然,我们这里没有必要做这种纠结的逻辑辩论。
回到开头的那些问题,我们一个一个来说。你该生活在大城市吗?如果你是个教育程度很差的人,比如仅仅读到小学,你去北京能做什么?最多只能做保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甚至中学毕业程度都很难在大都市混。至于你是否能够读到大学,在很大程度上是必然的。最近我看了三集英国BBC纪录片,56up,里面记录了十四个人的人生历程,从七岁一直到五十六岁。令人遗憾的是,多数人一生生活在同一个阶层,只有极个别的人依靠努力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有人说这个纪录片说明了“每个人都是阅历的囚徒”,而在我看来,每个人的阅历又是由他生命的几个基本元素决定的,比如是否有足够的意志力,是否有足够的改变自己命运的动力。前者是由基因决定的,而后者又和阅历、见识有关。因此,人生很大一部分真是必然的,你别无选择。
同样,也不要纠结于你是否会遇到你想结合的人。倒退数十年,一个人结婚不结婚都是过日子,因此绝大多数人选择了结婚。现在,你有选择了,你有选择是因为你足够幸运,你在经济和精神上足够强大。否则,假使你生活在一个小城镇,你还是早早地选择了结婚。至于是否移民,也不在大多数人的选择范围之内。
也不要去想是否买房,对于一个动力足够大、意志力足够强的人,买房和不买房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如果你不够强大,房子就会变成一辈子压在你头上的大山,让你永世不得翻身。至于白富美或矮矬穷,简单地说,无论在什么社会,你也是别无选择。
就我看来,尽管人生、社会和历史充满了偶然,但开篇的问题却是伪问题,没有争论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