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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经是孔子真正的精华,而非《论语》

诗经:越古老,越美好 作者:曲黎敏


一提到孔子,很多人都认为他最有名的著作是《论语》,这是一个误解。其实《论语》不是孔子写的,是孔子去世之后,他的弟子以及再传弟子(基本以72位贤人为首)怀念他,想着老师在世时说过的话,一人一句地回忆着,而成就了《论语》。

所以说孔子真正的伟大之处和对整个传统文化的意义并不在于一本《论语》,而在于对“六经”的删定和再创造。

至汉代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经学大盛,“六经”成为中国士人阶层的必读书目,由此,确立了孔子对中国文化的主导地位,孔子一跃而为儒家文化的总设计师和总教头。因此,可以说,“六经”的地位和影响力远在《论语》之上。

孔子20多岁开办私学,把教育推向民间,40多岁时开始删定《诗》《书》《礼》《乐》。这期间几度被迫带弟子周游列国,尤其以54岁那次时间最长,直到14年后孔子68岁时才返回鲁国,69岁他继续删定“六经”。孔子在68岁以前不得志,一直苦于“人不知”,实现理想终归缥缈,虽“不愠”,抱负却始终在胸中,尽管不懈地教化学生来传承自己的思想,但68岁返回鲁国时,他发现时局已乱,礼崩乐坏,而自己也垂垂老矣,甚至连自己的儿子也死去了。这时候的孔子深感自己一生之努力已经收获渺茫,原先终日跟各国君王说来说去的治国理想也无人认可,君王一死,自己的思想就丢了。于是,在将近70岁之时,他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不逾矩”了。这位伟大的老人开始把他超然的精神自由落实到“六经”的字里行间,经过对“六经”的精密整理,他完整的知识体系和思想架构得以长存于世,并垂青史。

“六经”,不仅蕴含了孔子整个一生对生命的觉知,也蕴含了他一生对情感的理解。他要通过对“六经”的整理,完成对先秦文明的高度解读。

孔子有两点是非常超越前人的。一是他的“有教无类”。他第一次把原本只属于贵族子弟的教育推向了整个民间,哪怕你是一介农夫,只要你想学习,他就愿意教化你。二是他的“述而不作”,总结整理经典,而不是自说自话,正是他的努力编纂,使我们后人能够完整而系统地看到古人之经典。

我们每一个读书人都应该感恩孔老夫子。我很不喜欢后来的人们以低俗而偏见的语言诋毁这位老人,他之所以反复遭人践踏诟病,只不过是因为他没有建立恐吓人生的神道系统。他坚持明信与自度,而非迷信。他过于相信人性的自觉,而人性每每以鄙陋、残忍和低级回应他。他又何尝不知人性!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他最可贵的坚毅品性!他质朴率真,彰显了普通人性的最高境界,他是永恒的师,永远闪烁着人性的光辉。

孔子“述而不作”的行事作风引领了后人学习和研究经典的态度,使得很多人只是注释传承经典,而非创作。后来注释和解读《诗经》的有四家:齐鲁韩毛,流传至今的、影响最大的就是《毛诗》,一个是毛亨,一个是毛苌,他们对《诗经》的评价是: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

这个评语太高了,动天地,感鬼神,泱泱中国,浩瀚历史,古代也就只有《淮南子》再用这样的话语赞过仓颉造字。

但这大概恰恰就是孔子以《诗经》为“六经”之首的原因吧。生活永远是第一位的。夫妇之道在于经营,人伦之道在于厚道。唯有生存之道,才是解决我们心灵之痛的一剂良方,而生存之道的要点,不在于下政令、严管教,而最好是“美教化、移风俗”。美教化,是诗教;移风俗,是在潜移默化中改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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