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X来到五香街的第一天,她就偷偷地从事这种“消愁解闷”的活动。来找她的多是一些少男少女,她在他(她)们当中干得得心应手,但并不收取费用。(说句老实话,X女士脸上的神气是捉摸不透的,她究竟是否看清了屋里这些来人,还是个问题。)只是有一次,她的活动不幸受到上面的追查,后又因证据不足而作出了罚款100元的从宽处理,并勒令学习国家有关文件一星期。学习之后,X女士愈加嚣张,破罐子破摔,满不在乎地堕落下去了。X女士到底是在从事何种性质的活动,这种活动有些什么样的后果与影响,为什么五香街的少男少女们会像中了魔一般往她的小屋里钻,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们?这一连串的问号,别说政府调查组,就连受人宠爱的寡妇也莫可奈何,回答不了这些问题。寡妇曾多次在夜间强行闯入X女士的内室,以可敬佩的探索精神与X女士和她年轻的同伙们在一起度过了好几个夜晚,千方百计地盘问,留意,还用一个听诊器从他们后颈窝冷冰冰地插入背部,细细倾听,不厌其烦。然而所得却是甚微。寡妇发现,那些人的精神,是处在一种不由自主的状况中。他们一个个靠墙端坐,手执从X女士桌上拿到的小镜子,瞪着镜子里面,像瓷人似的一动也不动,整个晚上就如此,真是枯燥得要死。寡妇立在屋当中,总觉得有一股股无形的气浪向她冲来,那些镜子里似有五颜六色的怪火蹿到半空,烤得她背上微微出汗,想走呢又不好意思,只得咬紧了牙关站稳,待定睛一看,又并无什么火苗,瓷人们仍旧靠墙端坐,一动不动。X女士正自顾自地用显微镜观察玻璃板上的东西,神情又紧张又专注,末了她说一声:“结束。”于是个个脸上大放红光。(明眼人当能看出,X女士那声“结束”其实是自言自语。)这伙人在回家的路上兴高采烈,追追打打,一下爬到树梢上,一下又腾空而下,同时又忍不住破口大骂X女士“混蛋”,“吃饱了没事耍弄人呢”,“拿我们的神经作试验”,“自以为是了不得的天才,其实狗屎不如”,“都搞起这种鬼名堂来还了得”?!“政府是否应对这种活动加以限制”?等等。要这些人提供情况显然是十分困难的,因为他们压根就搞不清自己在小屋里经历了一些什么,有什么意义,他们一点也不关心这种事。也许可以说,他们之所以往X女士家里钻,是由于体内感应了某种神秘的召唤,那种召唤是在有星光的夜晚常常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