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口气,再次劝道:“夜深了,再不回去王妃该担心了。”
提到王妃,陆少康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冷冷地道:“她还不是王妃。”
一句话呛得段臣枫无言以对,他讪笑着道:“不是……可是……很快就是了,已经接出门了。”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没将话挑明,但相信他听得懂。
新娘子尽管没有拜堂,可是已经接出了门,就改变不了事实了。
陆少康痛苦地闭上眼,觉得头疼不已。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这么不堪,让人无从下手。
段臣枫趁机说:“不要让老爷夫人伤心才对,佟府大小姐也是无辜的。”
这一次,陆少康没有说话,默默调转马头往回走。
他说的对,既成事实,他能怎样呢?
一如今天中午她冰冷的语声——那不然呢?
还能怎样?
她是理智的,理智得吓死人。
慢慢往回走的时候,他突然有种诀别的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像是压了块千斤巨石,沉痛得无法呼吸。
***
翌日清晨,风月和衣躺下睡了一会儿便被佣人叫醒了,秋喜立在床头小声道:“老夫人,该起了。今天是入府的第一天,得先去宗祠拜过祖先,然后还要去给老爷请安,还要接受三夫人、大少奶奶、二少爷、芷君小姐和燕君小姐一一敬茶呢!”
她小心扶她起来。刚才她说的一大家子人,风月被绕得有些乱,撑着额角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
闻言,风月忍不住皱了皱眉,才卯时。
秋喜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笑着道:“是少爷吩咐的,要老夫人今天早点起床,三夫人跟大少奶奶还没见过老夫人呢!”
风月在心里冷笑一声,不置可否,开始下床梳洗更衣。
脱下来的嫁衣撂在一旁衣架上,秋喜去柜子里找了一套绯红的衣裙走过来道:“老夫人,今天穿这套怎么样?”
风月看了看道:“换套素雅的。”
“可是刚过门的新娘,太素了怕不吉利。”
风月便不再说什么,依言换了衣服,梳洗过后就在秋喜的搀扶下出了门。清晨露重,一股寒意透衣而入,她忍不住缩了下身子。
秋喜看见了道:“奴婢进去给老夫人拿件披风吧?”
风月抬头看着庭院,抬了抬手指,“不用了。”
院子里佣人刚刚起床打扫,听见上房的动静,都好奇地看过来,也忘了手里的活计,定定地站在那里,盯着新娶进门的老夫人,佣人们凑到一起议论纷纷。
风月心里升起一股厌恶情绪,低了头转身走了。
秋喜和两个小丫头先将她带去宗祠。所谓宗祠就是一处盖在后院偏僻角落里的房子,每天有专人上香供奉。也有设在宅外的,但是南宫府院子大,直接辟开一处用做宗祠用,也占不了多少地。
只是苦了去的人。
昨晚睡得不好,早起又走了这么长的路,风月觉得有些喘,背后已冒出薄薄的汗珠。不得不承认的是,南宫府的院子比佟府的要大不止三五倍。
等她们到时,已有人先一步到了。南宫明冷冷地负手站在门前,听到声音,也不转身,笑着道:“老夫人早啊。”
他穿一身月白袍子,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嘲讽,幸灾乐祸般地扭头看着一脸不悦的她,“怎么?才走这点路,老夫人就体力不支了吗?”
“见过少爷。”仆人们对他躬身行礼。
风月冷冷地没有理他,错身过去,径直进了宗祠。里头已摆好了祭祀供品,一个佣人走过来,将点好的香交给她,“老夫人请。”
南宫明意兴阑珊地跟进来,“看见人总该打个招呼吧?”
“二少爷早。”风月说了一句,看都不看他,在佣人的指点下专注地一一拜过祖宗,跪下上香。
墙上嵌钉的一排架子上分别摆放了从前朝到如今的列祖列宗,有着官服的,有着便服的,看来南宫家也算是赫赫名门。风月凝眸掠了一眼,心道:今天以前,这些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可是今天以后——他们便是她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