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尚锦问：“要打仗了？”

“不。”轲华摇头，“秋冬时节天气这么恶劣，再打仗的话就是自取灭亡了。部落与部落之间，就算迁徙，所去的地方也依然是属地之内，没有哪个部落会挑在最冷的时候来挑衅，我们都需要休养生息，静待来年。”

顾尚锦凉凉地道：“还是要打仗。”

帕琏举着刀子强调：“我们是为了荣誉而战。”

顾尚锦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轲华道：“是为了生存。”他握着刀子，相当轻松地走向还嗷嗷待哺的狼崽子，“就像这些狼群，它们为了子孙，明知道有猎人，也依然要袭击我们的羊群。为了幼崽，它们必须去拼杀。”

他提起一只小狼。狼崽才一个多月大，比男人的巴掌大不了多少，被提起来的时候，还没有长出乳牙的牙床鲜嫩鲜嫩的，像是少女脸颊上的红晕。

顾尚锦心里一动，即刻问道：“所以，失败了后，连自己的幼崽都存活不下来？”

轲华数了数草堆里狼崽的数量，一共六只，那神色明显是要斩草除根。

顾尚锦抢先一步，从他手中夺过小狼崽子：“知道你们草原人为什么一直无法壮大吗？你们太凶残了。明明知道人口不多，还喜欢屠城，动辄残杀妇孺百姓，到头来，不是没有女人生孩子，就是没有孩子可以平安长大。”

她像一只老母鸡一样，急躁地把小崽子们抓到怀里，搂了个满满当当。此刻，她倒不像屠杀者，反而成了保护者，在冷冽中透着温柔。

轲华难得地轻松起来，指着狼崽子们道：“你要养大它们？担心会被反咬一口。”

顾尚锦龇牙一笑：“你觉得我会那么善良，平白无故地养大一群白眼狼？”她招呼上小七，把其他几只兜在少年怀里，自己手中只提着一只小白狼的脖子在空中晃了晃。那小东西肉球似的，张牙舞爪地在空中嗷嗷地叫着，目光凶狠。

“我爹说了，再凶狠的野兽也有天敌。对幼崽来说，年少时，第一个对它凶狠无情的人，就是它一生最大的敌人。它会反抗你，更会从心底畏惧你。我养大它们，只是为了更好地利用它们。”

帕琏在一旁冷哼：“狡猾的汉人。”

顾尚锦点着对方的额头：“目光短浅的草原人。”

帕琏嗷嗷大叫，举着刀子恨不得把顾尚锦给劈了，顾尚锦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看，这样无脑的狼崽子，最好养了。只要你赶在第一眼给他一块肉，你就是他一辈子的统治者，你让往东他就不会往西，叫他杀人他就不会放人。把他丢在战场上，哪怕敌人是自己的亲人，他也会痛下杀手。”

“你胡说！”

顾尚锦笑了笑，并不答话。

回去的路上，轲华不禁问她：“你在怀疑什么？”

顾尚锦坦坦荡荡地说：“我这人心直口快，有话就说。就算有什么疑惑，也不会无凭无据地无的放矢。”

轲华笑了声，突然伸手将她从马上搂到自己身前。

顾尚锦挣扎：“你又要干什么？”

轲华用毛皮大披风兜住两人，递了酒壶给她：“我看你跑出满头汗，这一路回去肯定会风寒，先喝些烈酒保暖。”趁着她喝酒的空当，他忍不住咬了她耳尖一口，顾尚锦手肘一拐，直接朝着他的肚子冲了去。

轲华闷笑：“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你爹爹养大的狼崽子？”

顾尚锦喝酒懒得理他。

轲华自顾自地说：“不过，我是被你照看着。我吃的第一口肉是你夹到我碗里的，挨的第一顿揍虽然不是你打的，也因你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