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腰子站在下车的地方等,没多久,一辆车停在了我们面前,车窗摇下,一个男人伸出头来,说:“你们是普布介绍过来的吧?上来吧,我就是他的朋友。”
车子开到一栋独门独户的房子前面停下来。下车时,天已经黑了,拉萨的夜景我们都没来得及看。我知道,虽然我是第一次来拉萨,但我现在根本没心情看拉萨的夜景。
这晚我和腰子就被普布医生的朋友安排在他家住了下来。也许是害怕我们拘束,普布医生的朋友还一个劲儿地跟我们说不要想太多,叫我们好好休息就行了,什么都不要想,明天由他带我们去普布医生说的那个医院。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在普布医生朋友的带领下,我们到了那家医院。
普布医生的朋友很忙,把我们送到医院后就自己回去了。我先挂了号,然后,找到了相应的科室。
我的心情一直异常忐忑。我不知道这里的医生到底愿不愿意给我做,不知道自己的运气到底好不好。
接待我的是一位戴着眼镜很斯文的医生。他也没有多说话,直接问我来这里做什么,我回答说要做职业病鉴定。
“来这里的人都是做职业病鉴定的,你想做哪种职业病鉴定?”
我说是尘肺。
他听了,透过厚厚的眼镜片,仔细地把我打量了一遍,然后再问:“发现这病多久了?”
我说发现倒不久,但症状早就有了。他点了点头,又问我们怎么能确定是尘肺。我说我先前在拉萨一个附近的县城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院,是那的医生确诊的。
“确诊?”眼镜医生用手推了推镜片,说,“他们有什么资格确诊呢?”我一听就愣住了。眼镜医生继续说,“他们都能确诊了,还要我们干什么啊?”我听了,倒也明白他所说的意思,就点了点头。眼镜医生拿出一张处方类的东西,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再问我叫什么名字、身高、家庭住址等。填完,我想应该做鉴定了,他却放下笔,问我们,“证明带来了吧?”
“证明?”我担心的事情果然来了,“什么证明?”我故意问。
“做鉴定需要的证明啊。”眼镜医生慢条斯理地说着话。
“做鉴定还需要证明?”我还是继续装糊涂。
“当然是啊,没有证明谁给你做啊?以前结婚都要开证明呢。”眼镜医生说。
“那要什么地方开证明才行呢?是不是我老家村里开一个就行了?”我还是装傻。
“你老家村里?呵呵,这怎么行呢?”眼镜医生看着我,“一般来做鉴定的目的,都是为了能得到有关的治疗费用和相关的赔偿,那你就必须要到你所在的单位去开,让他们给你开允许你做鉴定的证明,那才有效。”
“可是我们没有单位啊。”腰子也急了。
“没有单位?那你们现在在哪里?”眼镜医生有点儿迷惑。
“我们在一个工地,是一个建筑工地。”我感觉自己突然有点儿有气无力了。
“那你就需要到那个承包工地的公司去开证明。”眼镜医生说。
“如果我们开不了证明呢?”我已经知道结果了。我感觉自己全身更加没有一点点的力气了。来拉萨的时候,直到见到眼镜医生之前,我都还是抱有一点儿希望的。但没想到,现在面对眼镜医生,我的希望破灭得如此快速,如此彻底。不过虽然希望已然破灭,但我还是这样问。
“开不了证明,我们这里也就不能给你做鉴定啊!”眼镜医生无奈地说,“这是规定,我们也没办法。”
“规定?”腰子一下子就火了,“你们这是什么规定?难道你认为我们回去,他们会给我们开证明吗?”
“你……你……”眼镜医生被腰子突然发脾气吓了一跳,他将椅子往后挪了挪,似乎是怕腰子跟他打一架似的,说,“这规定又不是我规定的,你冲我发火干什么啊?”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我拉住了腰子,问眼镜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