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曾经告诉我，在很多号子里，都有人引述哈丁公司“少年赌客”的话，说我对试图拉高多档股票的一些多头集团，发出各式各样的威胁——他们在情势很明显，股市一定会在比较低的水准寻求支撑的情形之后很久，还设法抬高很多种股票的价格。一直到今天，他们还在谈论我的几次掼压行动。

从9月下旬之后，货币市场已经用麦克风对全世界发布警讯。但是大家相信奇迹，不肯卖出手中剩下的投机头寸。一位交易员告诉我10月第一周的故事，使我对自己的小儿科几乎觉得很惭愧。

你应该记得在交易所大厅里，资金的借贷过去是在资金调度站进行。收到银行通知，要偿付短期贷款的号子，大致知道要再借多少钱。就可贷资金而言，银行当然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头寸。这些银行的资金由几家经纪商负责处理，他们的主要业务就是做短期放款。大约中午的时候，当天的新利率会公布。通常这个利率代表到当时为止的放款平均利率，放款业务是用公开竞价的方式交易，因此每个人都知道基金情势如何。从中午到大约下午2点钟之间，一般没有多少贷款业务，但是在交割时间——就是下午2点15分——之后，经纪商就会确实知道当天的现金状况如何，就可以到资金调度站，把多余的钱借给别人或者是借自己所需要的钱。这种业务通常都是公开进行。

10月初的某一个时间，我告诉你的那位经纪商来找我，告诉我说经纪商的情况非常紧张，有钱可以贷出去时，他们不到资金调度站去。原因是一些著名的经纪商在那里虎视眈眈，准备抢光所有的资金。当然没有一个公开做放款业务的人，能够拒绝借钱给这些公司。他们财务健全，质押又非常好。但是问题在于这些公司一旦借了活期资金，放款的人就没有拿回这些钱的希望。借方干脆说他们无法清偿，贷方无论愿意与否，都只延期借款。因此任何一家证券交易所的会员，要是有资金可以借给同业，通常都会派人到交易厅去，而不是到调度站去。他们会低声跟好朋友说：“想要100吗？”意思是你想借10万美元吗？代理银行的资金经纪商马上采用同样的方法，资金调度站的情形真是一片凄惨。你想想看这种情形！

他也告诉我在10月的那些日子里，由借方自行决定利率，已经成了证券交易所的习惯。你知道利率在年利100%~150%之间波动。我猜想贷方让借方决定利率，在某种奇怪的方式下，不会让人觉得自己很像放高利贷的人。但是你可以确定他得到的利率会跟别人一样高。借钱的人自然不会想不付高利率。他用公平的手段竞争，付别人愿意付的利率。他需要的是钱，很高兴能够拿到钱。

情形愈来愈糟，最后可怕的审判日终于来了，多头、乐观派、一厢情愿的人以及拥有巨额持股，开始时害怕小额亏损的人，现在都要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遭遇到完全切除的手术。这一天我永远不会忘记，1907年10月24日。

从一大票要借钱的人那里传出来的消息，很早就显示借方愿意付出贷方认为应该要的利率。到处的钱都不够，那一天要借钱的人远比平常多很多。那天下午的交割时间来临时，资金调度站附近一定有上百个经纪人，每个人都希望借到他们公司紧急需要的资金。没有钱的话，他们必须卖出用保证金融资买进的股票，要不计价格——在市场抛售，而市场上买主就像资金一样稀少——这个时候眼前看不到任何资金。

我朋友跟我一样看淡后势。因此他们公司不必借钱，但是我告诉你的这位经纪人朋友，从来没有看过资金调度站有过这么多憔悴不堪的脸孔，他跑来找我。他知道我大量放空整个股市。

他说：“天啊，拉利，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我从来没看到过这种现象。这样维持不下去。一定要有一些让步。在我看来现在每个人都破产了。你卖不出股票，市场上绝对没有半毛钱。”

“你的意思是什么？”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