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已经认识到笔舌难胜兵势,说来说去还是只追求和局,而不是趁机开战,狠打日本一通呢?原因是复杂的,主因还是在于此时的大清国内忧外患,焦头烂额,实在无力多顾。西北回乱牵扯了大清太多的精力,也消耗了太多的国力。东南海防实际就是个空架子,长久处于传统陆权构架边缘位置的台湾,就更是软腹。李鸿章在给沈葆桢的私函中早就交了底:大清国财政困难,当初曾国藩镇压太平军,李鸿章解决捻军,都是自己筹款,不仅不敢指望中央拨款,只希望中央不帮倒忙就好。现在国家尚未从长期内战和两次鸦片战争的对外失败中恢复元气,自然难以强硬对外。所以能和平收场,实为上上策。除非迫不得已,还是尽量不要在这个时候与日本人开战好。而且,李鸿章虽然争取和局,却也做出了最坏打算,这就是他后来在7月7日给沈葆桢的信中所说的:“狮子搏象,要用全力!万一决裂,必须备集而后动,谋定而后战。”即不打则已,打就要全力以赴。
与此同时,由于信息沟通的时间差,沈葆桢在李鸿章回信的6月14日,与帮办大臣潘蔚一起分乘马尾造船厂的两艘国产轮船(安澜与伏波)前往台湾。潘蔚于6月15日先行抵达,沈葆桢则视察了澎湖,随后在6月17日抵达台湾本岛。无奈此时日军已经登陆,两艘轮船自然无法阻止日军行动,此后中日双方屡屡进行外交接触,但是西乡之流根本无意妥协,他们一面与中方胡搅蛮缠,一面加紧清剿番社。沈葆桢等人缺乏有效的陆军兵力可调,只有对援军望眼欲穿地等待。
而此时的李鸿章则忙着协调各方关系,为唐部赴台做准备工作。其中包括落实唐部调度及赴台后的军饷着落,另安排“刘盛藻统率陕防武毅铭军马步二十二营,星夜兼程拔赴山东济宁及江南徐州一带,择要驻扼,以备南北海口策应”。
这个准备工作一直忙到7月23日(六月初十)才有了头绪。8月1日(六月十九日),唐部接到增援台湾的正式命令,同时援台的还有李鸿章张罗到的洋炮20门,火药4万磅。次日,唐军开始分批离开徐州,前往瓜洲古渡口乘轮船前往台湾。由于没有铁路运兵,故而行动缓慢。到8月14日(七月初三),第一批部队才得以登船出洋。又直到8月26日(七月十五日),唐部先头部队才登陆台湾,进驻凤山县旂后港。
整个调兵过程几乎成了李鸿章的个人人脉大运动。不仅所调是他的旧部,相商者一为他的旧部,一为科考的同年。最后负责调配船只者系其幕僚盛宣怀,组织人员、器械、粮饷分组运输的是徐文达。共计调用轮船七艘(永保、琛航、大雅、伊敦、永清、利运、海镜),其中四艘(伊敦、永清、利运、海镜)属于李鸿章一手操办的轮船招商局旗下(另三艘来自福州船厂,另有江南制造局的两艘轮船备援)。
整个调兵过程中最值得注意的是时间问题。从瓜洲到台湾的水程虽然路程远,但因为有轮船运兵所以只用了13天的时间。而从徐州到瓜洲的陆路距离虽然短,却因为没有铁路反而花了14天的时间。如此整个进军过程共计花费了26天的时间(内有一日为抵达瓜洲与立即登船的重合时间)。反观日军,5月2日(三月十七日)离开长崎,5月8日(三月二十三日)登陆,仅一周就完成进军过程。更何况清廷决策已落后手,等唐部淮军进驻台湾,日军业已完成军事清剿活动,并占据了有利地形,静待大清国来理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