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接二连三发生了几起不幸,提示我毁灭很快来临,可是我仍然没有警醒。
拍卖房子后的第二年,父亲因为肺心病去世。是因为我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寒冬搬家,造成恶劣影响,间接导致了父亲病发身亡……
拍卖房子后的第三年,母亲去世……
那是2001年圣诞节,我口头答应了参加大连的一个活动,露一下面,唱两首歌。于是,带了晓红一家一起去过平安夜,第二天赶回北京过圣诞。去机场途中,突然家中保姆来电话说母亲不舒服,我当即告诉司机立刻把母亲送往医院,叮嘱好好照顾老太太。
飞机刚到大连,司机来电话,断断续续,差点儿说不出话来。我感觉不妙一再追问,回答说到了医院,医生叫立即输液,患有心脏病的母亲不到10分钟,心脏就永远停止跳动了。
一时之间大家鸦雀无声,我竟然无泪。
突然得知噩耗,但演出迫在眉睫。
我命令晓红他们立即返回北京,我要继续参加活动,完成我之前的承诺。
坐上主办方的车去往演出地点,化妆、穿服装、走日程、候台,昏昏沉沉来到台上,拿起话筒,实在哽咽难言。好不容易咳嗽了一声,嘶哑着嗓子强颜欢笑:“对不起,我今天有点感冒。”
勉强唱了两首小歌,唱的什么全部不知道,只依稀记得声音就像是鸡脖子被踩着了,相信十分难听。幸好我不是专业歌手。唱到半截,有一个观众不顾保安的拦阻上台嬉闹,严重影响现场,恍惚着,我完成了演出。
一夜无眠。
母亲的音容笑貌就像电影画面在我脑海中迭现。想起她对我的严格教育,我调皮捣蛋时她拿尺子打我手心屁股;想起小学三年级,她就让我看长篇小说;想起身为教育家的她对我要求之严,成绩单不是满分就不高兴;想起长大后我给她洗澡、洗头、剪手指甲脚指甲,她每次都对我说“还是女儿好,孝心感动天和地”;想起我去走穴挣钱,跟北京电影制片厂剧团请假说回家了,剧团打电话给她,母亲第一句话就说“晓庆去演出了”,单位直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处分,开会点名批评,我成了坏典型;想起在新加坡由于母亲又一次类似这样的坦诚,起到我的敌人都起不到的作用,我大发雷霆差不多半个小时……好悔好悔,肠子都悔青了……
眼泪不停地流,整整流了一夜。
第二天回京,见到母亲遗体,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见她最后一面。
生命,是无法承受之重。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我不可以告诉主办方?为什么不可以不去参加演出?为什么一点儿都没有想到这些?任何合同都有如果一方违约会怎样怎样,但也必然会有一条注释:天灾人祸等非人力所能抗拒因素除外。何况我只是口头承诺?
这是信誉在我心中的分量。
可是,生命第一,信誉第二呀!有多少钱才可以买回见亲人最后一面的瞬间?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子欲养而亲不待。母亲,你去得太着急了!
时至今日,我甚至庆幸父母在秦城事件前先我而去。不然,让他们亲眼看到我们姐妹全家都被羁押,未满18岁的外孙靖然又远在澳洲,所有生活来源全部断绝,不知道会受多大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