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勒对《市长》取得的效果并不满意,3 月10 日再次上演了歌剧的原始版本。这次演出尽管得到了格外的关爱, 可在维也纳却是短命的。我在6 月怀上了第二个孩子,马勒和我的习惯受到了干扰,我们饱受折磨。从前我们每天饭后围着美景宫或围着环形大道跑三圈,现
在再不能这样了。我必须更多地留在家里,马勒快得惊人地从他的“练跑”中回到家里。5月3日,威尔第的《法尔斯塔夫》第一次用法语演出,但是我再不能如马勒喜欢的那样,作为他的伙伴参加这部作品的排练了。但我们现在的社交更频繁了,马克斯·布克哈德试着使我们与他的朋友们在一起相聚。
与赫尔曼·巴尔的见面没有成功。马勒很少会在某个地方感到舒服。他会在自己周围形成这样一种氛围,“好像在桌子下面躺着一具尸体似的”。当我们终于离开时,我确信,人们可以自由呼吸了。但有一次布克哈德到我这里并邀请我们与格哈尔特·豪普特曼、他的女友玛格莱特·马尔沙克—— 他不久前与她结为伉俪——和约瑟夫·卡因茨在他那里晤面。马勒不情愿地答应了,这个夜晚难以忘怀。
这个晚上,豪普特曼和马勒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它全都留在我的记忆里。在我们坐在桌旁时,豪普特曼和卡因茨就《沉钟》的结尾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论,因为豪普特曼改变了结尾。在第一个版本中,劳顿德拉因如同她从井中升起来一样,同样是无忧无虑地返回井中。现在他让她悲哀地返回,这当然与她的小精灵的性格不相符合。卡因茨称这种改动是对观众的一种让步。他有豪普特曼赠给他的第一个版本,他笑着说,如果他能活得比豪普特曼长,那他将亲自举行一次有第一个结尾的演出。豪普特曼说,如果人们在演出中乐于任意改动的话,那他没什么可反对的,只要已印出的书没发生什么就好。卡因茨其间已去世了,这部手稿能在哪儿得到呢?
我们从布克哈德那儿离开时已经很晚了,从布克哈德住的弗朗克胡同到我们住的雷恩大街旁的奥恩布格胡同的回家路是一段长路,而由于马勒和豪普特曼在每盏路灯旁都要停下来,这路就变得更长了。他俩抓住对方大衣的扣子,激烈地做着手势,每次都要停一刻钟。玛格莱特·马尔沙克当时是一个美极了的女人,她和我每次都坐在路边的一条凳子上,耐心地等待,直到这场激烈的谈话停顿时,我们才有可能让这两个男人想起我们的存在。终于在清晨四时我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们一直走到了米歇尔广场,在广场旁乘上一辆单驾马车
(我们再也走不动了),回到家里。翌日我们去豪普特曼住的扎赫旅馆。我立刻受到了玛格莱特的款待,她穿着一件小衬衫和一条黑色的阿特拉斯牌的裤子。短而黑的卷发松散开来,搭在双肩。我感到她当时绝对是劳顿德拉因的原形。我们两人外出,马勒留下与豪普特曼在一起。在离开时豪普特曼把我拉到一旁,说道:“亲爱的夫人,我请求您关注一下格莱卿[1]。您不要领她到商店去,她对金钱没有任何概念,她身上有多少都会花光的。您想一下,在柏林我给了她一张千元的钞票,并告诉她:‘格莱卿,到意大利把这笔钱再给我。’稍后当我需要这笔钱时,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曾把这笔钱给过她。但我急需钱,手头拮据,只得自己去想办法。您能想到,那笔钱在什么地方吗?我们发现它在箱子底被卷成一个小卷。您怎么说呢?”
[1] 玛格莱特的爱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