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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访丰子恺纪念馆(2)

故园春仍在:名家故居逸事 作者:海飞


在生命的流转中,童年的记忆总是特别的,流水飞度,而记忆恰似岸岩上血红的刻字,潮涨潮落中时隐时现。

大运河的水,千百年来滋润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童年。大运河深知,在石门的那个一百二十度大弯,是要制造一些起伏的,古树老屋只是一些必要的陪衬罢了。

老屋名惇德堂,就在大运河的拐弯处,是丰子恺祖父开设的丰同裕染坊店的一部分。老屋陪伴丰子恺度过了他的幸福童年,他多次描写过这样的快乐生活:祖母在家里大规模地养蚕,三开间的厅上、地上的落地铺里统是蚕,架起经纬的跳板来通行和饲叶,他就以跳跳板为乐,常失足跌到落地铺里;天井角落的缸里,经常养着蟹,待到中秋的时候,移桌子到外面的场地上,抬头看月低头吃蟹;隔壁豆腐店的王囡囡捉了许多米虫,有时扑杀花蝇,教他用米虫或花蝇钓鱼。这样的故事真是太多太多,大运河的涛声里,无数次洗刷过的记忆越来越纯。

童年如花转影般地消逝了,大运河迎来了又一代人的童年:阿宝、瞻瞻、软软……陪伴他们的是红了的樱桃,绿了的芭蕉,晶亮的葡萄,悠悠的秋千架。一样的天空,一样幸福的童年。

这时候,老屋之旁,已多了缘缘堂。缘缘堂就建在丰家的这块祖基上,大运河边。

丰子恺曾经说:“倘秦始皇要拿阿房宫来同我交替,石季伦愿把金谷园来和我对调,我决不同意。”那么石门的缘缘堂究竟是怎样一处“华屋”呢?缘缘堂建成于1933年,坐北朝南,整个建筑形式朴素,高大轩敞。缘缘堂正面向有三厅,中央厅铺大方砖,正中挂着马一浮书写的匾额“缘缘堂”,中堂是一幅吴昌硕的红梅图,两旁是两副对联,分别是弘一法师书写的《华严经》集联“欲为诸法本,心如工画师”和丰子恺自己书写的杜甫诗“暂止飞鸟将数子,频来语燕定新巢”,东西两壁则挂着弘一法师书定的《大智度论·十喻赞》。这是当年缘缘堂的陈设,现今内容一切如旧,只是换了书画家的名,听工作人员小姚说,中堂的红梅图已是第三幅了,现在两壁挂的《大智度论·十喻赞》,是十多年前由当时仅二十余岁的一心法师所书。

西厅是丰子恺的书斋,四壁陈列图书数千卷,并挂着弘一法师写的长联。东厅为餐厅、起居室,内连走廊、厨房和平屋。三厅前后都被隔成前后间。楼上有多间卧室。

缘缘堂前的天井里,中间是一个花坛,当年丰子恺在那里手植了樱桃树,西边角落有几株芭蕉,“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这在缘缘堂成了鲜明的对比。西南两面高高的围墙上,爬满了爬山虎。东面门楣“欣及旧栖”横额下的两扇木门,是缘缘堂重建时从战争炮火中抢救出来的焦门。焦门见证了缘缘堂悲愤的历史。

缘缘堂与北面的平屋之间又有一天井,葡萄架下是秋千架。夏天,茂盛的葡萄架下,传来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秋天,芭蕉的叶子高出围墙,是粉墙上一幅绿色的画。丰子恺在缘缘堂的那五年,专心译作,累了的时候,葡萄飘下叶片儿问候他,渴了的时候,门外水蜜桃、西瓜的叫卖声已在近前。缘缘堂的那些日子,真让丰子恺陶然而忘倦,如此的天时地利,为他带来了丰厚的收获,他完成各类作品二十余种。

“缘缘堂”名字的由来要早于石门湾缘缘堂的建造。当年在上海江湾时,弘一法师让丰子恺抓阄,两次都抓到“缘”字,“缘缘堂”就此定名。这是缘缘堂的灵,直到在石门正式建屋赋予形。

从老屋到华屋,丰家生活并不十分富有,但安宁和快乐却时时让主人们心满意足。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国之家,但又何其地不普通,漫画和文章不断地从缘缘堂来到这个世间,向世人展示了缘缘堂极不寻常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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